第1章 楔子[第1頁/共2頁]

他氣味孱羸，明顯已光陰無多，仰仗一口氣纔對峙到現在。

好久未獲得迴應，昂首，天子卻已兩手交疊，安祥地嚥了氣。

“微臣在此，不知陛下有何叮嚀？”

“……你究竟允不允？！”

他微低下頷，居高臨下地打量天子，雙目圓睜，瞳孔放大，已是死相無疑。偏因執念在心，如何也不看嚥下這最後一口氣。

男人兩手平舉過眉，緩緩伏地身子，頭低下，額貼金磚，一雙流光氤氳霞霧生輝的眸子在黑暗中緩緩展開，是貪、是妄、是無儘之慾。

相傳，在悠遠的北冥極海盛產一種隕玉，色如紫金，有奇香可辟邪，是福佑吉祥之物。多在絕壁峭壁陣勢險要之處，可遇不成求也。琅嬛建國天子曾驅船萬裡，方帶回一塊嬰兒大小的原石，雕鏤為璽，欲萬代連綿。想來不過百餘年，便已落到如此境地。

“這恐怕要令陛下絕望了。”男人的聲音透著一絲憐憫，一絲玩味，“琅嬛國氣數將儘，就比方潰堤蟻穴。即便是微臣，也難以力挽狂瀾。”

來人蹲下，一襲白衣纖毫未染，臉上噙著與修羅煉獄般的四周格格不入的溫潤淺笑。

允、為何不允？隻他向來不做虧蝕買賣，這筆賬得邃密著算。

“咳咳！！”毒效很快發作，天子胸腔快速起伏，眼鼻之處皆排泄了血。他卻還是不甘心，男人感受他攥著本身的手猛地握緊，“隻、隻要你承諾替朕複國，你想要甚麼朕都能夠承諾你！！”

孝元十年，西羌攻破皇城最後一道防地，一把大火將順帝期間建有的皇城燃燒殆儘。琅嬛帝都被火海包抄，殘虐火舌如天國業火將這統統摧枯拉朽。整整三日，烏黑的濃煙覆蓋整片天空，不分日夜。

“陛下之命，臣莫敢不從。”

年青的帝王歪身倒在地上，視野昏黃之際，模糊瞥見一道影子徐行走到麵前。

“嗤……”他輕笑出聲。

至於複國，不管采納何種情勢，隻要終究目標達成便不算違背信譽吧——

“唔……你……”

世易時移，前朝舊事悵惘如夢。光亮殿鋪金設銀，重簷琉瓦，煥然一新。當年幾經摧毀的皇城自廢墟中拔地而起，一如往昔瑰麗宏偉。新朝建立，改原舊都為錦都，寄意繁華似錦，福祉連綿。

“……朕、朕以國璽為諾！”

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如果他……天子艱钜伸手，緊緊攥住男人的衣襬，支離破裂的句子從他驚顫的牙縫中一點點擠出，“……替、替朕複國！”

男人雙眸微眯，一個將死之人的承諾可托嗎？

這句話脫口，天子躺在地上已是隻出氣不進氣。

早在淪亡前，城內親貴多已撤離。而帝卻恪守皇城，誓與琅嬛朝共進退。城破之日，帝君服毒他殺於光亮殿前，而其妹墜露，則蹤跡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