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第1頁/共4頁]
年富神情哀思,雙膝跪倒,蒲伏於地,聲音悲慼道,“小時候孃親帶小民去外祖父墳前祭掃,常常想到外祖父生前那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便泣不成聲。一日一名落拓的遊方和尚打此處顛末,見母親哭得悲傷,便指著路邊一朵野花問道:‘施主可知這是甚麼花?’”年富娓娓道來,竟有一番惹人入勝的魅力。年妃差一點脫口問出,“那是甚麼花?”
“母親忸捏道,‘婦人生於高牆,養於深閨,卻不曉得這是甚麼花。’見那花朵不過銅錢般大小,色彩鮮黃,花瓣頎長,並無香氣,天然也無甚特彆之處。遊方和尚道,‘這花叫作蒲公英。每至東風穀雨,花儘籽熟,隨風飄散,籽落於那邊便在那邊紮根發展,繁衍生息。’那遊方和尚指著一堆亂石叢中的蒲公英花朵說道,‘你讓它該去恨誰、怨誰?’母親茫然,遊方和尚持續說道,‘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裡,此中並無船伕能夠渡人,除了自渡,彆人愛莫能助。’”年富的故事結束了,四週一片沉寂,年富蒲伏在地,一動不動。
“不忠不孝凶險柔佞之納蘭揆敘!有如許的一名外祖父,你可愛過?”雍正持續問道,言辭也愈見鋒利。現在就比年羹堯也不由動容,這是一個很難答覆的題目。答覆“恨”,大清建國以孝治天下,“恨”血脈父老,無異於不孝!死者已矣,記恨死者,實乃不仁,此不仁不孝之徒從今今後如何安身於這六合之間;答覆“不恨”,對此等禍國殃民,擺盪國之底子,結黨營私之徒報以憐憫之心,其心當誅!
年富沉吟半晌答道,“皇上是要父親記著,先帝能給父親的,皇上給的更多!或許另有更深一層的意義――”年富望向年羹堯,年羹堯幽冷的目光當中閃現點點暗芒,問道,“甚麼意義?”年富答覆,“皇上既然能許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也能在朝夕之間將之毀於一旦,就像現在關押在宗人府的阿其那!”年羹堯渾身一震,一滴盜汗從額頭滑落。
“既是家宴,就彆拘束了。”雍正淡笑著說道。年富謝恩,回到桌上,不急不緩的吃了起來,不做不作、不卑不亢,天然博得年妃的好感。這一頓晚餐整整吃了半個多時候,而餓了一天的年富也隻吃到了六分飽。撤下筵席,那位對年羹堯也不假辭色的宦臣手捧一軸書捲走出去,膜拜存候後,立於一側,神情寒微畏敬。
“康熙四十八年,先帝送你的幾個字,今番朕再送你一次。”雍正一招手,宦臣將手中卷軸遞到年羹堯跟前,年羹堯伸手接過,緩緩展開,其上“甘心淡泊,以絕徇弊。始終恪守,做一好官。”一十六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躍然紙上,隨即年羹堯跪接謝恩。望著腳下跪著的年羹堯,雍正兀自說道,“朕記得當時候你剛而立之年,卻已位居內閣學士,從二品銜。現在整整十五年疇昔,本日的年大將軍比之當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