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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德昌當鋪的後巷,偏僻肮臟,時有衣衫襤褸的乞丐卷著破布棉被縮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顫栗。見李又玠一行高頭大馬,氣勢凜冽的突入,連破布棉被也不要了,穿戴肮臟不堪的破敗單衣灰溜溜的跑了。因為如果擋了這些官差的路,或是礙了官差的眼,殺了也白殺。乞者卑賤,乃至不及樂戶賤籍。
年富感慨,“可惜了這一手的好字。”李又玠不屑冷哼,“天下字寫得好的青年才俊多如過江之鯽,你年通政使便是此中一個!隻是不為朝廷所用者,死不敷惜。”於此等烈烈忠臣之言,年富無言以對,這約莫就是心中有信奉與無信奉的辨彆吧。李又玠命令,“細心搜尋,莫要放過一絲一毫可疑之處。”憑著年富很內行的勘驗技能來看,這裡該是第一滅亡現場,從倒下椅子的方向及空中磚瓦石上混亂卻屬於一人的足跡,年富不得不信賴現在躺在冰冷的地磚上邊幅俊朗的男人的確是他殺。可這統統彷彿都說不通——
李又玠點頭,重整衣冠,走出撫弘遠將軍府邸,飛身上馬。年富緊隨厥後端坐頓時,身邊保護辛一抬高聲音道,“年羹堯的侍衛?你不怕謊話被戳穿。”年富淡笑,“如此無關細節的小事,日理萬機的李又玠大人又豈會跑到西北大營找年大將軍覈實。”黑袍下的辛一沉默,算是默許了年富的解釋,半晌以後,“為甚麼將我的名字改成辛一杭?”
經仵作勘驗,確為吊頸身亡,沈在寬身上衣物及寢室內擺放均無掙紮留下的陳跡。年富蹙眉,環顧陋室擺佈,“這彷彿有些巧了。”泥巴稻草木屑糊糊的牆壁上貼的到處都是超脫不羈的書畫,瞧著運筆精道,竟似行雲流水般暢快酣然,可見此人的確才調橫溢。
李又玠負手踱步,幾次吟唱咀嚼,“這個與沈在寬異地相思八年,最後卻挑選放棄的女子會是誰呢?”年富摸了摸堵塞的鼻翼,沉吟道,“墨是上等的徽州麝墨,紙是都城紫萱齋的育碧宣紙,可見這位女子不是出身大師,必然餬口充足。”李又玠點頭,緊接著說道,“都城紫萱齋的育碧宣紙大多定製,且極受女子偏疼,一是紙張薄如蟬翼,且有一股淡淡的暗香,二是——”李又玠神情一動,將粘合在一起的信箋謹慎翼翼的拿起對著窗外明麗的陽光望去,公然在信紙的左下角有一枚小小的“幽”字。
大隊人馬來到一戶農家,門上楹聯班駁脫落,泥土夯就的圍牆多有傾圮之處,木質門檻上留有新近踩踏留下的泥土。在李又玠揮手之下,大隊人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門而入。院內主室大門虛掩,年富心道一聲,“不好。”突入裡間的禁衛軍很快傳來動靜,“大人,人已經死了!”
辛一杭來到靠近視窗的一副書畫前立足道,“看落款時候,十仲春初五,就在四天之前。筆跡草率毫無章法,語句說話幾經變動,可見那一刻貳心中的糾結、彷徨、痛苦以及迷惑。一株殘柳寥寥數筆,卻飽含風霜腐蝕,落葉碾塵,已顯死誌。”一個保護或者說一個奧秘的殺手能有這般見地,倒是他年富小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