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非之間[第1頁/共4頁]

楊無端一眼看去，公堂是坐北朝南而建，日頭約莫正爬到當中，明天又陽光恰好，她隻能看到一群人黑乎乎揹著光的身影，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兩班衙役趕緊揮動著水火棍擊打空中，圍觀大眾吃這一嚇，七嘴八舌的群情停了停，堂下就聽得被告千恩萬謝，被告曆行卻“嗚哇”一聲乾嚎起來，聲音刺耳得堪比夏季覓不食的老鴰。

楊無端寬裕得雙耳發熱，特彆發覺到堂上的丁新語也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她從速扭過甚不敢再東張西望，假裝全神灌輸地聽著狀師讀狀子。

“威－－武－－”

幾名衙役合力將原被告抬出公堂，其彆人忙著歸置清算，擯除閒人。見冇有熱烈可看，圍觀大眾也紛繁散去，隻要那“癡情”的小男孩兒還幾次回顧……

她看著丁新語那張倦意也掩不住傲意的俊美麵孔，在心底冷靜地歎了口氣。

眾衙役手裡拿著半紅半黑的水火棍，楊無端曉得這也叫殺威棒，儒家治下不鼓勵訴訟，以是不管被告被告，上堂先由衙役執棍把空中敲得山響，殺掉兩邊的膽氣怨氣，巴不得嚇到被告立即撤訴、被告昂首認罪。

她定睛打量丁新語，見他明天穿戴著全掛子五品官服飾，緋紅的官袍在深藍色公案的烘托下顯眼非常，連頂上掛著的“明鏡高懸”匾額彷彿也被映出多少紅光。

她在後堂聽到的有些熟諳的聲音，躺在擔架上不成人形的被告，竟然是拐跑了她行李的伕役曆行！

而現在的曆行，不但鼻青臉腫像個豬頭，看他趴在地上的姿式，肩膀、手肘、膝蓋的樞紐都被人用重伎倆鹵莽地卸脫，夾襖暴露來的棉花上又是血又是汙漬，模糊還能從破洞裡看到他背上的青紫。

“不過，是我要他們把人抬到府衙來，就是讓全部梧州城都親眼看到漕幫服軟，看到獲咎本府是甚麼了局。”

尚未走進大堂，楊無端先聽到說話聲，她稍稍一愣：如何這麼耳熟？

她帶著一點小小的同謀的快感，藏起一個笑容，將目光從丁新語身上轉開。

“是漕幫。”丁新語帶著點倦意回道，他的倦意與睿王分歧，睿王的倦意憂悒如遠山抹雪，而丁新語的倦意像徹夜龍吟的寶劍在鞘內長出來的那一點點銅霜。

可她記得曆行和康橋閒談時講過，家中另有老婆老母要扶養……

“拜見大人。”

“謝大人。”楊無端又行了個禮，這才漸漸地直起腰，聽到堂下觀審的公眾亂鬨哄的群情聲，明顯對她這個從天上掉下來又冇穿官服的通判非常獵奇。

“堂下狀師，”他再度小扣驚堂木，“持續。”

楊無端仰首也看著他。

圍觀大眾看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抽氣聲此起彼伏，楊無端清清楚楚地聽到一句清脆的童言無忌：“娘，那位大人長得真都雅，我要她當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