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瘦[第1頁/共2頁]

這夜的他與昔日分歧，一向低著頭，陷在沉默裡。

她也曾刺探過他的動靜，從用心修學到擔當家業，再厥後東風對勁，娶了門當戶對的紡織業財主之女……厥後的事，她便再也不肯聽了。

“無妨，我在這坐坐。”他向聽差擺擺手，在戲園的一角坐下了。

她剛登台不久，斑斕的戲服、燦爛的花鈿，扮相極儘秀美，唱腔更是曼妙委宛，餘音繞梁，隻是眼神清澈，不會那嬌媚冶麗的萬種風情。

“嗯，我等你。”她慎重地點頭，一顆淚珠落在他手背，開出破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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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瑄？”她走下戲台，輕聲喚他。

少年一襲紅色長衫，超脫的臉龐在月色下更顯軒昂，隻是劍眉微皺著，彷彿有甚麼苦衷，自顧自地往空蕩蕩的戲園走去。

“花顏、”他終究悄悄開口：“現在時勢不穩，我父親決定舉家搬家到上海，明日便要出發了。”

他揉著眉心，朝戲台上看去。那小旦角明顯也發覺到他的目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怯怯地望著他。

他們本就是兩個天下的人，卻在這寥寂的夜晚相遇了。

他緊皺的眉頭，在她清悅幽婉的聲音中漸漸伸展，而她窈窕的身姿則在他的和順的目光中變得更加嫋娜，一顰一笑，嬌媚風騷。

她每天散戲後，仍然穿戴素淨的戲服在台上練唱，他則提著一盞琉璃燈，悄悄等待在戲園一隅。

“沈家二少，真是對不住，戲已經散場了，隻剩一個小旦角在台上練唱呢。”聽差趕緊上前解釋。

一往情深深多少？郎情妾意如流水，纏綿纏綿永不休。

“一時候望眼連天，忽忽地悲傷自憐。知怎生情欣然，知怎生淚暗懸？”仍然是少年愛聽的《牡丹亭》，她蹙著眉，目光淒婉。恍忽間，她訝然發覺熟諳的目光隔著憧憧人影朝她望來，手打在茶桌上，生疼。

此時，偌大的戲園隻剩下他們兩人，遙遙對望著，彷彿隔著一片苦楚的海水，望向另一個陌生的天下。

“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存亡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併香魂一片……”她淒淒唱著，悱惻纏綿，雙目不覺凝上他溫潤的眸，那本不屬於兩人的憂愁，心卻莫名地跟著一揪，眼中晶瑩泛動。

熱烈的處所一旦溫馨下來，便顯得格外苦楚。喧鬨的戲園自是如此，火食散去，竟有種繁華落儘的清冷。

他挑選了合適，她輸給了喜好。不過上天是公允的，另一個喜好她的人靜候在流年裡，雖冇豐幼年時的浪漫，卻能許她一世安然。

“花顏。”他走到她麵前，語氣歉疚，似想賠償：“現在接你可還來得及？”

花顏瘦，韶華不為少年留……

她在茶館安寧下來，冇有昔日素淨的妝容和戲服，隻要一襲淡青色旗袍，柳眉深顰，唱著憂愁與鄉愁，惹得聽客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