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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端生果的謀生本該由丫環老媽子做,可方耀英到底有些分歧,方氏一族是尹家老太太的姻親,很有些田產,祖上中了大清朝最後一榜的進士,可大廈將傾,皇上都讓人趕了,彆說進士,就算考中了狀元也不頂用,西學東進,拳匪之亂,辛亥反動,民國建立,日寇侵華,一波波把舊軌製衝得七零八落。方家也曾滿腔忠君血,為大清朝複辟馳驅,特跟隨溥儀到了天津,化了很多銀子,遲早還上靜園給皇上存候。厥後溥儀去了奉天,方家也心灰意懶,不久舉家搬到保定府,自此兩家便再冇有來往了。現在方耀英留洋返來,還在新當局裡謀了個差事,彷彿氣象大為分歧,文惠儀天然要親手奉果以示親熱和尊敬。

“嫂子這話說的。”尹家二兒媳文惠儀端著一托盤生果出去,臉上掛著笑,“舉賢不避親,仲瑜心內裡稀有的,這一頂孝悌的大帽子扣下來,倒是讓我們有些接不住。”把托盤放到茶幾上,款款笑著把話又拉返來,“我也曉得是嫂子打趣。”她生得高瘦單柔,神清骨秀,齊脖子的短髮燙成卷,襯得麵貌愈發靜美,穿戴件藍色絲絨旗袍,瘦伶伶的肩上披一件烏黑的紗衫子。

顧美鳳掩口輕笑:“我一個婦道人家那裡跟小叔子說得上甚麼話,倒是表弟眼裡可彆光有你頭上的‘尹長官’,忘了另有一個姓尹的,待會兒在小叔子跟前多提提他哥哥,讓他彆幫襯著本身升官發財,也該提攜提攜他兄弟,這也是孝悌之道不是......”

顧美鳳不由伸手去摸頭上烏光水滑的大髻,上麵插著柄鑲珠嵌寶的赤金累絲釵,臉上漾起笑:“這都是我的陪嫁,當年西太後從宮裡賜給我瑪法的。你年紀小,許是不曉得,我滿姓瓜爾加,祖上捧過龍庭,抱過玉案,大清朝還在,也該封我個多羅格格,可惜可惜,現在皇上在東北,可就算如許風景,我小時候也是四個宮裡出來的老嬤嬤教養大的......”這恰是顧美鳳引覺得傲的事,昔日光輝不複,可到底有那麼一股子底氣,特彆在方耀英跟前露這一手,壓著文惠儀更有揚眉吐氣的意義。文惠儀乃津沽大地上馳名發作戶文延祿之女,家中做洋火起家,漂洋過海在東南亞也很有些財產,文延祿發了財便攜妻兒長幼衣錦回籍,在商官場長袖善舞,極有頭臉。雖說兜裡有鈔,可到底商賈之流出身,顧美鳳內心多少對文惠儀看不上,偏她本身要強,丈夫卻不肯爭氣,隻好話裡話外壓上一頭。

文惠儀一怔,看看方耀英欲言又止,無端有幾分難堪。顧美鳳倒神情自如,用小夾子夾了塊點心放在方耀英跟前粉白的官窯小碟兒裡,昂首看了文惠儀一眼,“噗嗤”一笑:“這事早就見了報,人儘皆知,前兒個出去打牌,還都問我,鬨得我也冇個表情,從速返來了。”說著看了方耀英一眼,“就是家裡小姑子不聲不響跟少帥離了婚,今兒一早剛到孃家,老爺子正為這個動肝火,男人們全在內裡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