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始皇與鄭女（十）[第1頁/共5頁]

贏政點頭免了禮，既而目光倒是落到了甘棠樹下，方纔他們母子二人習字的筆跡上。

自兩年前加冠以來，真正擔當大掌、魁首群臣的秦王，一心剋意進取，幾近所向披靡。甫親政，便出兵攻魏，取了河外的首垣、蒲、衍氏，將魏國東南的大片邊境歸入版圖。秣馬厲兵不過一載，不久前又出兵伐趙，王翦、楊端和雄師勢如破竹，連下閼與等九城，幾近一舉兼併了趙國西南半數城池。

——自昔年孝公用商君變法以來，秦國國勢日盛，為六國所顧忌。而似當今秦王這般兼併寰宇的野心，這等縱橫捭闔的手腕，則是天下為之色變。

夏季天長，用過下餔後還未日落，一輪落日掛在廡殿頂的青灰色四鹿紋甓瓦簷角間，透著溫和明麗的緋紅色，暈染了漫天殘暴雲霞。

依時下風俗，平常百姓十五歲方入小學，公卿是十歲至十三歲，而貴爵後輩則是八歲。扶蘇五歲開蒙，的確是早了些。

秦王淡淡點頭：“的當如此。”

再是“井渠”終究峻工，為了興建這條水道，大秦所費的國力並不亞於數年戰事所耗的軍需。現在雖建成，但效果究竟如何……連阿誰當初獻計的鄭人都冇有實足掌控。如果見效不如之前估計——十年間虛擲的偌多財帛物力又從那邊補虧？何況，朝中那些最後便反對興建“井渠”的老臣們隻怕也會起些群情——竟是樁樁都省不得心。

“是剋日自宮外新傳出去的，”阿荼笑了笑，看著他溫聲道“扶蘇可見過石磑？”

自周王室陵夷以來，天下諸侯各據一方，爭戰頻繁，顛末二百多年間的無數次兼併戰役，終究有七個最強的諸侯國脫穎而出--齊、楚、燕、韓、趙、魏、秦。

“嗯！”五歲的孩童直聽得一雙眸子燦然發亮，重重點頭。

“阿母，這是甚麼吃食？”五歲的稚童儀態端方地直身跽坐，目光獵奇地落在結案上麵前那隻青銅盂裡一個個白胖胖的橢圓團兒上，嗅著那絲絲縷縷透了幾分甜香的熱氣，不覺垂涎。

她驀地一驚，低首怔了瞬，方緩聲答：“前些日子，在扶蘇的書閣中看到本《黃帝內經》，便翻了遍。”

這是她的孩子與——丈夫。二十一歲的阿荼，悄悄跽坐在清池院中一樹清蔭下，目光瞬也不瞬地悄悄看了他們半晌，然後微微闔上了眼……統統，的確誇姣得都不像是真的。

“呀！莫非這吃食便是用石磑做出的？”扶蘇驀地瞪大了一雙烏潤眸子，滿臉詫異道。

阿荼則在他身邊跽坐下來，細心地為稚兒清算好案上的礪石、錐、鋸、锛、刻刀、削刀等一應物什。而後拈起一塊柱狀黑墨，在菱形的鵝卵石硯中悄悄研了起來……那廂，秦王擺了張竹編的笭床在他們近旁，抬頭躺下，枕肱而臥，悄悄闔上了眸子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