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始皇與鄭女（十五）[第2頁/共5頁]

他是功過五帝、地廣三王的秦始天子，而他，則是居功至偉的大秦丞相，秦皇麵前第一人！

阿荼靜坐在一旁的甘棠樹下，耳入耳著這摯切而沉鬱的曲子，看著麵前風華雍雅的白衣公子，目光不由微微恍忽……

而他發覺以後，果是雷霆之怒，案問世人，終竟無果。因而大怒，儘殺當時伴駕諸酒保侍從！

她已近暮年，身子又一貫薄弱，疇前年上便經常抱恙。而他身為人子，在這個時候卻要辭母離家，委實不孝。

他就勢扶了母親在樹下的蒲席上跽坐下來，叮嚀了宮人。

這一天，秦王醉得很沉，橫臥在熊席上便睡了疇昔，麵泛酡紅，不時收回微微的清酣。阿荼本來是悄悄坐在一旁看著他的，但垂垂本身也覺倦意泛了上來——自客歲上，她便極輕易犯困，經常無知無覺地就伏在案頭睡了疇昔。

自小就是這般，莫論如何的景象，他麵對嚴肅淩厲的阿父，向來夷然不懼，倒是在和順馴良的阿母麵前……常常慚愧自慚。

過了不長時候，宮婢寺人們已將琴幾，漆木築、竹尺等物拾掇伏貼。

阿荼聞言，一時未有言語。

三月時，阿誰躺在羔皮小藤床上，總喜好胡亂啃東西的懵懂嬰孩；

那是一架雲氣紋的黑漆細頸木築，素絲五絃，結綵縷絲絛覺得飾，精美而高雅。

但……阿誰始作俑者，卻未動了分毫。

幼時，他總想著，有朝一日待本身長大成人，便能護著阿母。比及年事漸長，卻終究明白，他的阿母，從不需他來護。

她微微抬眼，滿目漫綻，繁花似雪，光輝得幾近晃了人眼。樹下的女子目光微微不由恍忽，這花，可真像鄢陵的白蘞……

直到他馳馬欺近她的一刻，阿荼還怔怔地想著，如果能多看上一眼該多好——

初生時，阿誰裹在繈褓裡，腦袋巴掌大，嘴巴小得蠶豆普通的嗜睡嫛婗；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李斯，於他而言……到底不是平常的臣子罷。

那一年，也是暮春桃月，鄢陵洧水邊的白蘞花，也開得這般好呢，她同一夥女伴邊采藿邊打趣嬉鬨，唱起歌兒來諷刺方纔有了小情郎的阿梓……

“丞相長朕一十九歲，”高聳地，在她一旁半醉了酒的大秦天子，俄然冇頭冇腦來了這麼一句。

“是不是權位愈高，也就愈無人能夠傾慕信賴……”大半壺酒灌入肚中，自腹中湧到喉間的一腔熱意燙得人目光瞬時有些微微恍惚，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忽地低低開口道，似扣問，又似自語。

聞言，阿荼轉眼瞭然——本來，是為了梁山宮的事。

這麼多年下來，阿荼早已慣了安閒淡若，處變不驚……但現在，還是不由心下驚奇。此人，已是多久冇有這般失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