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二）[第2頁/共3頁]

她目光移向少年身前不遠處，才發明崖邊正北方向，燃著三柱高香，奠了一字排開的數盂清酒，而他方纔橫笛所奏的那支曲子，彷彿是《詩》中的《豳風·東山》。

她神思不由有一瞬的恍忽——四年了，此人樣貌幾近丁點兒也未變，彷彿還是那年滎陽城外野林間，孤身縞素，日暮吹笛的清冷少年。

※※※※※※※※※※※※

麵前的趙王，固然已是二十一歲的年紀，但清眉秀目，風韻明逸，膚色又是天生的皙白溫潤，無端端便透出幾分少年似的青稚氣味。白玉為冠，身著一襲月白廣袖直裾袍，更襯得一身風骨貴介，清質出塵。

從今而後，這，就是她的丈夫了，不知怎的，十六歲的少女心底裡竟微微有幾分不實在似的恍然。

之子於歸，皇駁其馬。

劉樂自廣大的袖裾間探脫手來，隔衣落在了他臂肱上，同時，雙眸的餘光悄悄端量起本身的夫婿來--

阿誰時候，誰也不會想到，短短三天以後，他們便會相逢。而整整四年以後，她，會作為大漢公主……嫁他為妻。

--不可！不能怕，不能慌！阿盈還躺在營中的病榻上燒得短長，等著她帶了藥歸去。

千鈞一髮之際，那一抹素白衣衫就這麼呈現在她惶恐欲絕的視眼裡，那少年身姿輕巧，籍著岩壁縱步躍起，然後，她就落入了一個氣味清冷的生硬度量裡。

禍不但行！——據今早火線傳來的動靜，漢王後，他們的阿母呂氏，在與世人彙合的途中，不幸遭受了楚軍，現在已落到了敵方手中……漢王的老婆，在楚虎帳中會遭到如何的對待？十二歲的稚女冒死搖了點頭，逼迫本身不要再想下去。

--那是劉樂和張敖的初見，這一年，他十七歲，她十二歲。

我來自東，零雨其蒙。

已經走過了最險的這一麵峭壁，上麵便是野林蓊鬱的盤曲山路，對於自小在鄉間的長大的劉樂而言，實在是如履高山。

她腳下一步步摸索著踩在石壁的凹凸處，略嫌肥胖的雙手緊緊攀著幾根細弱的藤蘿，一點點吃力地向下移著身子，手背上根根細弱的青色頭緒清楚可辨。

劉樂方纔自岩壁上摔下來時，雖給那周身縞素的白衣少年接住，分毫也未傷到，但小竹簍倒是全部兒倒了出來，各色的柴胡，木香、白芷、甘鬆、川芎散落一地。

她眼底暴露了些許輕鬆，然後便幾步走到了下山的那條蜿蜒小徑前，方纔要邁開步子。不經意間，少女抬首看了看天涯黑壓壓暗沉下來的鉛色雲翳……看模樣，將近下雨了呀。

--此人，是在焚香祭奠。

那少年的笛曲已奏至最末一闕--

身子柔弱的薄弱少女，狠狠咬了咬牙，哪怕指掌之間被蘿蔓間的荊刺紮得排泄了血，也一聲不吭，堅毅地持續一步步踩著石凹，攀著藤蘿向下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