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十六）[第2頁/共3頁]

臨行前，十七歲的少女靜肅立在庭中的那棵綠葉繁蔭、亭亭如蓋的舜華樹下，目光落向東邊青城門的方向——門外便是霍府。

提及來，自主太子後，她便鮮少回家了。阿母見不到她，便不厭其煩地幾次遣人傳信……而最令她驚懼的是，半年前，阿母送進宮來的一隻匣子裡竟置著一幅劇毒——附信中明顯白白地叮囑，要她用這個殺了阿奭！

不知是何原因，她心底裡莫名便起了些不安，目光久凝不動。

阿母她現在，隻怕滿心都想著讓她悄無聲氣地害了阿奭性命，而後生個孩子。若她順從……隻怕又是一通肝火。

“殿下，好歹用些用些飯食罷。”鶯時捧著一張素漆小食案進了室中，青玉盂中的甘豆羹散著糯甜的香氣……椒房殿的庖人們早已給嚇破了膽，哪兒另故意機在炊事上？這羹是她本身到廚下煮的，滋味約莫要差一些。

會事發覺，（霍）雲、（霍）山、（範）明友他殺，（霍）顯、（霍）禹、鄧）廣漢等捕得。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漢書·宣帝紀）

“既如此，剋日便辦理行裝罷。”天子神采暖和，帶了笑道“若去得晚了，隻怕蓮塘裡荷花凋儘，隻得嚐嚐今歲的新藕了。”

但，她神采卻已然平靜了很多——家門劇變，闔府被誅，足以讓任何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在一夜之間學會長大。

好久好久，她方開了口，垂著頭，並不敢看自家女公子，用極輕的語聲道：“是在……大將軍歸天後不久。”

椒房殿的宮人們一貫利落又細謹，第二日霍成君的行裝便被劃一地拾掇安妥，整束裝了三輛馬車，另有二十餘名歌舞伶人。

霍氏幾近滿門毀滅，被連累者千餘家。

“那，陛下他……許了你甚麼好處？”霍成君默了一瞬，彷彿並冇有太多不測，語聲靜得有些寒寂。

…………

“嗯，”雙十韶華的侍婢，垂著螓著，亦悄悄地點頭，聲音極輕“另有夫人近幾日送來的函件，皆是道出府中窘境，請殿下互助的。”

“許……先皇後的死，是我家阿母的設想？”再次開口時，霍成君語聲更啞澀了些，但神情卻陡峭寧定。

而皇後殿下……自當時起，便失了心似的愣愣僵坐在閣房西窗下，整整一晚，不言不動。此時，淩晨的淺金色的昀光自鎖紋的綠琉璃窗扉照了出去，落在那麵色慘白如紙，雙眼滿布血絲的少女一張精美得空的臉龐上，竟生出幾分非常的哀豔來。

而後，整座椒房殿便被重重監禁了起來，兵甲密圍，恐是連一隻雀兒都飛不出去。

看似意味不明的話，但她清楚，她也明白。

阿母她……真是魔怔了！十六歲的霍成君被嚇得一身盜汗，煞白著神采僵立了很久，而後令鶯時將那東西措置潔淨，而從那以後，她就乾脆連母親送進宮的家書也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