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始皇與鄭女(九)[第2頁/共4頁]
明白這些的時候,阿荼獨安閒室中靜坐了好久,最後,莫名地,心底裡竟唯餘了幾分光榮--幸虧,他是真敬愛好扶蘇。
“若泄半字,死。”終究,他走時,隻說了這一句。
阿荼還是沉默不語,垂首跽坐著,雙手恭謹地交疊於膝前,白淨柔潤的右腕上,一道帶了些微紅腫的於青格外清楚。
阿荼,劫後餘生。
“阿母,想回鄢陵去麼?”五歲的稚童神采竟有幾分慎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問。
“扶蘇已知錯了!”五歲的孩子聽阿母提極此事,倒是神采驀地當真起來,而後低低垂了頭,一張小臉兒滿滿的羞悔之意“李先生已經教誨過了,身為上位之人,一言出而天下隨。故當常念黎庶之艱苦,萬不成貪一時口腹之享,勞民之力……扶蘇今後再不會了。”
但她明白,廷尉李斯,王上的肱骨重臣,這般悉心教誨扶蘇,倒是真正用心良苦。
“阿母,”五歲的孩子驀地撲進了母親懷裡,緊緊擁著,小腦袋在她頸邊蹭了蹭“扶蘇會一向陪著阿母,如何也不分開。”
鹹陽宮主殿的寢宮,入夜以後,十丈以內不準宮人靠近——她曾不止一次聽到,有近身服侍的仆婢寺人是以而被仗斃。
阿荼並無多少不測,但身子還是不由得微微一顫,眸子裡出現一絲苦笑,垂首沉默——她很早便清楚,此人戒心多麼之重,脾氣又是如何的多疑。
扶蘇方纔幾近是抱著卷書柬,邊喚著阿母邊自外院快步跑進了內門,喘氣還略略有些急,但未歇半晌,便自地上拾起了段乾枝,獻寶似的一筆一畫地慎重在地上寫寫畫畫了起來,一個“鄭”垂垂成型,筆跡稚嫩倒是實足的當真。
“阿母,扶蘇是真的知錯了……”小小的稚童見母親半晌也不說話,覺得連她也生了本身的氣,著倉猝忙拽了拽她袖裾,仰起小臉兒信誓旦旦地再度認錯道“厥後再隨阿父去各處離宮,案上哪一樣飯食羹肴扶蘇都冇有多碰過一點兒!”
“阿母記念阿誰處所,卻並不想歸去。”半晌後,她抬眸,淡笑。
“阿母,阿母,這個就是‘鄭’字,先生本日新教的。”綠葉富強的甘棠樹已丈餘高,今春是頭一次著花,此時傘蓋般的枝葉間綴著稀少的幾粒青果,瑩翠敬愛。一樹涼蔭下,五歲的稚童一身玉青色直裾袍,烏髮垂髫,劍眉薄唇的小臉兒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圓腴,隻顯得一團稚氣。
年青的秦王並不見多少動容--長到二十二歲,比這慘烈的景象他已見得太多。就在數日前,他還當著生母的麵,親手殺了她的兩個孽子,血漫宮磚,一片殷色淌得肆意淋漓……
“是啊,很遠很遠。”阿荼神采安靜,目光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