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議論[第3頁/共4頁]
夏春朝躺在床上,兩眼望著頭頂藍布八寶頂子,全無睏意,滿腹的五味雜陳。念及這些年在陸家那番勞累辛苦,並受的委曲,那嚥下去的眼淚頓如泉湧,滲入枕巾。這般躺了半夜,方纔睡魔來襲,合目睡去。
“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好的更加好,歹的更加歹。太太捱了這些年的白眼,內心豈能冇有幾分憤激?再則,嫂子雖一心為家中著想,把一應家務都攬在了本身身上。看在太太眼裡,卻不說嫂子辛苦,隻道你把持權益,挑撥的一家大小都隻聽你的話,不遵她的叮嚀。老太太和她是夙來不卯的,老爺向來不管家事,家人又都是嫂子手裡使出來的。她隻覺勢單力薄,便想著把雪妍表姐弄出去給哥哥做妾,好添一添她的權勢。這些話如果平常,我也不肯對嫂子說的,隻是今兒這事兒委實不像話了。我故此先來奉告嫂子一聲,好叫嫂子有個防備。”
她一氣兒說了很多話,隻覺口乾舌燥,便將茶盞端起,把那杏仁露喝了大半盞。
陸紅姐感喟道:“嫂子常日裡倒是聰明,如何本日倒胡塗起來?我雖冇念過幾日書,也還曉得有個‘功高震主’的事理。正因嫂子在家中這般辛苦,太太方纔那樣嫌你。倘若以往太太這產業的好,那也罷了。偏生太太於這上麵的才氣甚窄,家事比年顛三倒四,銀錢有出冇進,一家大小隻看她的笑話。雖說老爺也不管事,但是老太太是隻怪在太太一人身上的。自從嫂子進門,家裡諸般活動都籌劃了起來,這合族親朋、街坊四鄰誰不誇嫂子賢惠無能?”
夏春朝聽了這一席話,身子一晃,幾乎就坐不住,兩眼泛紅,胳膊也軟了半邊,半日方纔低聲道:“自進了你們陸家,我自問並未行過半分負心之事。每日裡夙起晚睡,籌劃家務。你哥哥要覓出息,須得銀子利用。家裡冇有現錢,要拿我的頭麵去當,我是半個不字也冇得。那間乾貨鋪子,不是我倒空了孃家賠來的嫁妝,又那裡來的本錢?現在我也不是要矯飾功績,隻是實在想不通!”
寶兒心中無事,躺下未及多久就沉甜睡去。
夏春朝扯唇一笑,低聲道:“老太太待我,實在也就是麵子上的事兒。我內心豈有不知呢?我本來隻道我一心為著陸家,日久見民氣,就是塊石頭也終有捂熱的一天。誰知她們竟如許待我!要說,納妾原不是甚麼大事。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說我不賢也罷斥我善妒也好。若他陸誠勇當真要納妾,除非先休了我!要我吃些苦受些委曲,那也罷了,但這般欺到我頭上來,那卻不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