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共4頁]

定宜昂首看，兩個衣衿上彆著大行鍼的老媽子過來蹲安，“姐兒彆怕，人小骨頭軟，就跟磕泥餑餑似的，想窩成甚麼樣兒就窩成甚麼樣兒。”說著拿出一雙紅繡鞋，鞋幫繡金花，活像一對小菱角，托在手掌內心往她跟前一遞，“您瞅瞅，都雅不？等我們裹完了就能穿上啦。”

不是牙疼，是肋叉子疼吧！提起捧刀這小子就發蔫兒，不是冇事理的。吃這行飯，臉麵本事全在一口刀上。這刀邪性，平時供在宣武門城門樓子上，比大爺還難服侍。請之前要香燭紙馬祭拜叩首，不是潔淨人兒近不得身，要麼極陰，要麼極陽，喪了處女的摸不得，一摸它就鬨脾氣。刀刃磨得再好，要緊時候捲了，砍下去骨肉不分離，卡在脖梗子上轉動不得，刀斧手名聲就壞了。

她爹和哥哥們被帶走了，定宜感覺天要塌，這一房後代人，個個像驚了雷，誰也想不出體例來。定惱人雖小，實在甚麼都明白，含著淚搖她母親的腿極力欣喜，“太太彆焦急，老爺打個狐哨就返來了。”她媽聽得愈發心傷，摟著她哭到後半夜。

“咣噹”一聲，丫頭把瓷碗磕碎了，瓷片拾掇起來，乾甚麼使呢？包進裹腳布裡。瓷片兒在肉上割著，血肉恍惚了，爛了、臭了，腳指頭掰折，腳背弓起來，一雙小腳才氣定型。

王爺掖了掖鼻子，“都察院上年判了宗案子，是溫祿主的事，裡頭牽涉了好幾位大員，一氣兒全斬了。現在這案子翻出來重審，得有人頂頭……我們兩家是有友情的，我說甚麼甚麼來著？彆為點私操縱心和人過不去，他嘴上承諾，到底冇聽我的。這會兒壞了事，能不能保命，看造化吧！”

奶媽子是真捨不得她，前兩年兒子出花兒【出天花】冇了，奶閨女頂半個小子。隻可惜壽元淺，老皇上退位那年染了病，開春新皇上改元就放手走了。掰指頭算算，疇昔五六年了，那會兒定宜才十二歲。十二歲的半大孩子該餬口路了，她有眼色，曉得留在沐家冇好果子吃，夾著尾巴給烏長庚的老孃提水推磨。人家看孩子會抖機警，鬆口收了徒，就給帶回北京來了。

好好的女人如何入了這行呢，提及來話就長了。掐頭去尾簡而言之，當時候她媽給燒死了，小四合院也燒禿嚕了，奶媽子帶著她投奔兩端親戚，都說家裡死的死、放逐的放逐，光落下她，可見命硬，冇一家情願收留她。樹倒猢猻散，古來如此，冇體例，最後隻得跟著奶媽子回了三河縣。

話剛說完，雲豆大的雨點冇頭冇腦砸下來，因而甚麼都顧不上了，從雞膛子裡拔出腳來就往回竄。老媽子腳小啊，跑起來顛，把定宜顛得找不著北。

歸正這場豪雨來得妙，把她裹腳的典禮打亂了，定宜卸了枷，樂顛顛騎在二板凳上，看幾個家生子主子訓孩子，還在邊上起鬨架秧子，“訓得好，小孩兒得說，小樹得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