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第1頁/共2頁]
臘月十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地動,竄改了統統。
“雁落平沙”曲終音散。
.
墳塚內裡是虯髯軍士軍中袍澤,是絡腮軍士在軍中義結金蘭的兄長,當年陣前替虯髯軍士攔截致命一槍而亡,虯髯軍士依其遺言送其歸鄉,將他葬在這片知名墳場。
琴聲叮咚幾個音節以後,虯髯軍士豎簫在口,簫聲漸漸和入琴聲。
一曲奏罷,虯髯軍士靜坐不動,低頭傾耳,彷彿在等候甚麼。
.
琴簫相和的是一曲唐人陳立昂的“雁落平沙”,琴聲婉轉委宛,簫聲縹緲模糊,似有雁群北來,迴旋傲視,雁鳴迴盪,倏隱倏顯,若往若來。
虯髯軍士修改墓碑,帶著樂譜沉默而去。
一曲奏罷,才驀地發明,琴簫和鳴,竟然是如此鍥合,彷彿多年知音,絲絲入扣。
一起南下,軍士分流探查,虯髯軍士單身馳至平陽蒲州。
而後幾天,虯髯軍士不斷在分歧集鎮間來去,探查每一座廢墟,扣問每一個倖存者。
.
這位袍澤家人在荒年儘殤,遇有軍中閒暇,虯髯軍士皆會從雁北弛至平陽的這片墳場,上幾柱香,再奏上幾隻這位袍澤昔日愛聽的簫曲。
虯髯軍士悄悄的聆聽,儘力的記著每一個音符。
如琴簫和鳴的默契,琴簫相互都冇去刺探對方,虯髯軍士仍然濃須遮麵,沉默著來去,茅舍仆人也從未露麵,隻是琴簫婉轉,委宛的和了幾季的花紅葉黃。
如有人在旁聆聽,定會覺得琴簫合奏演練過很多遍,方有如此默契調和。
“嘉靖三十四年十仲春十二日子時,秦晉之交,地忽大震,地動自西北起於東南,聲如萬雷,川原坼裂,郊墟遷徙,門路竄改,樹木倒置,阡陌更反。地裂釁寬丈餘,湧波眾多,望似陸地,日夜方息。房垣儘塌,人死中半。至十七日,黃河廓清三日,人視其底”
曲子的開端,琴聲遲緩降落,彷彿是一小我在喃喃低語,輕聲的訴說無儘的思念;一番傾訴過後,曲子變得歡暢敞亮,琴音活動,展開一副承歡膝下其樂融融的影象;驀地間,琴聲變得短促,每一個音節直撥民氣,生離死彆的呼喊,陰陽相隔的哭喊,突然襲來,令人忍不住潸然淚下;最後,琴聲垂垂降落,愈來愈輕,愈來愈淡,直到寂寂無聲,隻留下一縷牽腸掛肚魂牽夢繞的哀思。
實際上,虯髯軍士是第一次和奏此曲。
那一刻,冇有人曉得,十五的圓月,竟是最後一次照過那間茅草小屋。
安好如水的月華,照過河道,照過山崗,也照過那間茅草小屋門前沉默瞭望的身影,照過走在山道上一人一馬的身影。
.
很久,墳場東邊一間茅草小屋有琴聲悠然響起。
簫曲是東波先生的“江城子“,東波先生記念亡妻,虯髯軍士記念袍澤,不一樣的哀思,一樣的黯然魂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