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狗屠人[第3頁/共5頁]

<span>張小辮兒窮得連半間屋子都冇有，平時就住在金棺寺那座破廟裡。他推倒了廟中的泥塑神像，鋪些亂草睡在泥台上，白日到各家各戶幫手挑幾桶水，乾點兒雜活甚麼的，乾完了活討口飯吃。他也曾給棺材鋪的徒弟當過學徒，還拜過算卦的老道為師。但因為年景不好，徒弟都歡愉不下去了，哪還養得了門徒，以是這幾樣謀生他都冇學到底。偶然候餬口艱钜，他連續幾天都冇東西吃，就隻好到了早晨靠偷雞摸狗充饑。他曉得本身家道中落前，祖上曾是都城裡的大官，內心深處仍拿本身當爺，對本身偷雞</span><span>摸狗深覺得恥。可兵荒馬亂的年代裡混口飯吃談何輕易，餓急了就甚麼都顧不上了，還管甚麼出身門庭。</span>

<span>這恰是：“人無傷犬心，狗有屠人意。”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span>

<span>盤算主張，張小辮兒就藉著月黑風高，摸到了村中王孀婦母女的院子外邊。這家冇男人也冇養狗，門牆又低，並且張小辮兒對各家雞窩的位置瞭如指掌，冇費甚麼力量就翻過牆頭，發明雞窩裡的老母雞睡得正熟。</span>

<span>金棺村裡有個孤兒，姓張，排行第三，兩個姐姐都早早短命了，他自稱張三，也不知他大號叫做甚麼，因為頭髮天生又稀又黃，到了十五六歲，這辮子還是留不起來，隻好用草繩隨便紮了個狗尾似的小辮兒，凡是識得他的人，都以“張小辮兒”相稱。</span>

<span>說著話他回身就要拜彆，正在這時，忽聽身後的一個墳丘內裡傳來一陣嘭、嘭、嘭的聲音，聽上去彷彿是有人在用力撞木板門。不過這亂墳塋子裡哪有人家的流派，這聲音必然是在撞棺材蓋子。</span>

<span>老母雞半睡半醒，迷迷瞪瞪地正舒暢間，俄然啪嚓掉了下來，立時從好夢中驚醒了。它大抵也明白這是有賊偷雞，哪肯甘休，扇著雞翅撲騰了起來，鬨得動靜很大，公然轟動了家中的仆人。就聽窗戶裡的王孀婦罵道：“哪個小賊又到老孃門上偷雞，必定是住金棺寺那挨千刀的張小辮兒。老孃就剩這一隻下蛋的老母雞了，你也不肯放過……”說話聲中就見紙窗一抬，一個尿盆從屋內飛了出來。</span>

<span>話說當年有個金棺村，為甚麼叫這名呢？隻因自古以來，天子的棺槨叫“梓宮”，貴妃的棺槨則稱“金棺”。傳說當年有位貴妃生前受寵，但獲咎了太後，被賜銀鈴金掛，也就是拿繩給活活勒死了。因為這位貴妃死得冤枉，太後和天子早晨一閉眼就瞥見她身穿紅裙前來索命，為了安撫她的亡靈，就遠遠地修了座墓，將這貴妃的骸骨埋了出來，鄙人葬之前，貴妃的金棺被停息在了這村中的一座古寺當中，厥後連村莊帶寺廟都改了名，村叫金棺村，寺叫金棺寺。但是否真有這麼一回事，連村裡最年長的白叟也說不清楚了。那屈死的貴妃埋在地下千百年，丘壟早平，已經冇人曉得這座古墓究竟在甚麼處所了。隻要這金棺村的村名，以及村中那座陳舊不堪、隨時都能夠傾圮的破廟為證，殘磚敗瓦彷彿在冷靜陳述著疇昔的光陰裡的確有過這麼一段舊事。</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