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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杜滸安閒房裡,便斟酒來勸奉書,卻把袖子在桌上一拂,把那雙箸拂落地下。也是緣法剛巧,那雙箸正落在奉書腳邊。杜滸趕緊蹲身下去拾,隻見奉書尖尖的一雙小腳兒,正在箸邊。杜滸且不拾箸,便去奉書繡花鞋兒上捏一把。奉書便笑將起來,說道:“官人休要羅唕!你端的要勾搭我?”杜滸便跪下道:“隻是娘子作成小生。”奉書便把杜滸摟將起來。
杜滸獎了一回,便坐在奉書劈麵。答己又道:“娘子,你認的這個官人麼?”奉書道:“奴不認的。”答己道:“這個大官人,是這本縣一個財主,知縣相公也和他來往,叫做西門大官人。千萬貫財帛,開著個生藥鋪在縣前。家裡錢過北鬥,米爛陳倉;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光的是寶。也有犀牛頭上角,亦有大象口中牙。”那答己隻顧嘉獎杜滸,口裡假嘈。奉書就低了頭縫針線。杜滸得見奉書非常情思,恨不就做一處。答己便去點兩盞茶來,遞一盞與杜滸,一盞遞與奉書,說道:“娘子相待大官人則個。”吃罷茶,便覺有些端倪送情。答己看著杜滸,把一隻手在臉上摸,杜滸內心瞧科,已知有五分了。答己便道:“大官人不來時,老身也不敢來宅上相請。一者緣法,二乃來得剛好。常言道:‘一客不煩二主。’大官人便是出錢的,這位娘子便是著力的。不是老身路歧相煩,可貴這位娘子在這裡,官人好做個仆人,替老身與娘子澆手。”杜滸道:“小人也見不到,這裡有銀子在此。”便取出來,和帕子遞與答己,備辦些酒食。奉書便道:“不消生受得。”口裡說,卻不解纜。答己將了銀子便去,奉書又不起家。答己便出門,又道:“有勞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奉書道:“乳母,免了。”卻亦是不解纜。也是人緣,卻都成心了。杜滸這廝一雙眼隻看著奉書;這婆娘一雙眼也把來偷睃杜滸,見了這表人物,心中倒有五七分意了,又低著頭自做餬口。
杜滸道:“不敢動問娘子芳華多少?”奉書應道:“奴家虛度二十三歲。”杜滸道:“小人癡長五歲。”奉書道:“官人將天比地。”答己便插口道:“好個邃密的娘子,不唯做得好針線,諸子百家皆通。”杜滸道:“倒是那邊去討胡麻殿下郎好生有福!”答己便道:“不是老身說是非,大官人宅裡枉有很多,那邊討一個趕得上這娘子的!”杜滸道:“便是這等一言難儘!隻是小性命薄,未曾招得一個好的。”答己道:“大官人先頭娘子須好。”杜滸道:“休說!如果我先妻在時,卻不怎地家無主,屋倒豎。現在枉自有三五七口人用飯,都不管事。”奉書問道:“官人恁地時,歿了大娘子得幾年了?”杜滸道:“說不得。小人先妻,是微末出身,卻倒百伶百俐,是件件都替的小人。現在不幸他歿了,已得三年,家裡的事,都七顛八倒。為何小人隻是走了出來在家裡時,便要活力!”那答己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你先頭娘子,也冇有胡麻殿下娘子這手針線。”杜滸道:“便是小人先妻,也冇此娘子這表人物。”那答己笑道:“官人,你養的外宅在東街上,如何不請老身去吃茶?”杜滸道:“便是唱慢曲兒的張惜惜。我見他是路歧人,不喜好。”答己又道:“官人,你和李嬌嬌卻悠長。”杜滸道:“這小我,當今取在家裡。若得他會當家時,自冊正了他多時。”答己道:“如有這般中的官人意的來宅上說,冇妨事麼?”杜滸道:“我的爹孃俱已冇了,我自主張,誰敢道個‘不’字!”答己道:“我自說耍,孔殷那邊有中得官人意的?”杜滸道:“做甚麼了便冇!隻恨我伉儷緣分上薄,自不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