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金角銀邊草肚皮[第1頁/共5頁]

又再指指裴該那枚棋子：“卿在徐州，南受建康之要，北為中原所製。琅琊大王進可圖謀中原，退而鎖閉長江，亦不失為孫權，卿在徐州，可比何人？陳元龍麼？劉玄德在徐州，陳元龍為其臣；呂奉先奪徐州，陳元龍為其臣；魏武帝得徐州，陳元龍為其臣——因人成事，命不由己。若祖豫州果能抒長安之難，或琅琊大王興北伐之師，底定中原，文約尚可為複興名宦；然若胡虜得勝，兵臨江淮，卿在徐州，亦不得不昂首稱臣耳——此豈卿之所願麼？”

裴嶷麵龐一肅，對裴該道：“文約，天下雖大，我晉實占中國膏腴之地，而蠻夷僻處邊角。中腹之勢難成，而一旦成，足可臣妾萬邦，邊夷醜類何足為慮？但是中國常在，邊夷亦常在，為其得恪守之勢，或山林深密，或朔漠浩大，中國難以遠逐……”說著話，昂首比劃了一下床榻：“若以此榻為天下，則棋枰隻是中國，中國亦有角、有邊、有腹——其腹，河洛也，得天下當中，據形勝之地。但是中國四角，各在那邊？”

裴該隨口答道：“江南、遼東、涼州、南中。”

裴該與卞壼並騎入城，向他扣問自家這位叔父的環境。卞壼就說了，當日裴文冀到來，我美意接待——裴嶷固然辭去了昌黎郡守之職，但畢竟曾為兩千石，與卞壼名爵相若，並且他又出自裴氏高門，即便跟裴該冇有親眷乾係，卞望之也是不敢慢待的呀——並且為他叔侄安排好了住處。

“卿若於四角落子，必死無疑，蠻夷占處，哪有我衣冠華族的位置？即便如莊蹻君夜郎，趙佗君五嶺，畢竟自外於中國，不必三世，即等若蠻夷矣。若欲定中國，唯關中、幽州、吳中、蜀地可為按照。”

裴該當即圓謊：“乃因豫州所部多為塢堡之軍，苦戰之餘，彼等鄉氓多有不穩，該才率師前去互助。原覺得有該所部這五千徐州兵，足堪再戰，但豫州卻雲機會尚不成熟，該是以折返……”

是以裴該進城後不久，把相乾軍政事件草草地安排了一番，便即清算衣冠，來拜裴嶷。裴嶷曉得他會來，早就安排兩個侄子在門前等待，裴該與之見禮，敘了敘年齒——裴武的宗子裴開比裴該大三歲，次子裴湛則比裴該小兩歲。

裴嶷笑一笑：“那便隻要丟棄徐方，南依琅琊大王了……但是中流擊楫之誓，猶在耳畔，文約真有臉孔逃歸江南去麼？”

嘴裡仍然謙遜道：“該畢竟幼年，見地短淺，勉強治此半州，如有不當處，還請叔父多多指教。”

不過，倘若裴嶷隻是路過徐州，在見過裴該今後還想持續往南跑，大可不必這就安葬裴武。既然向卞壼探聽好墳場，清楚有久居之意啊！

乾脆也不現編瞎話了，卻諦視裴嶷：“叔父覺得，該何故逡巡直至本日，方得返回徐州來哪？”這背後的啟事，我尚且不能對你明言，但你又能夠猜獲得幾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