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冬紀第十二[第1頁/共4頁]

維秦八年，歲在涒灘，秋甲子朔。朔之日，夫君叨教十二紀。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以是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鄙人，汝能法之，為民父母。”蓋聞古之清世，是法六合。凡十二紀者，以是紀治亂存亡也，以是知壽夭休咎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成無所遁矣。天曰順，順維生；地曰固，固維寧；人曰信，信維聽。三者鹹當，有為而行。行也者，行其理也，行數，循其理，平其私。夫私視使目盲，私聽使耳聾，私慮使心狂。三者皆私設，精則智無由公。智不公，則福日衰，災日隆。以日倪而西望知之。

五曰：天下輕於身，而士以身為人。以身為人者，如此其重也，而人不知，以奚道相得？賢主必自知士，故士極力竭智，直言交爭，而不辭其患。豫讓、公孫弘是矣。當是時也，智伯、孟嘗君知之矣。世之人主，得地百裡則喜，四境皆賀；得士則不喜，不知相賀：不通乎輕重也。

季冬

一曰：季冬之月，日在婺女，昏婁中，旦氐中。其日壬癸，其帝顓頊，其神玄冥，其蟲介，其音羽，律中大呂，其數六，其味鹹，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腎。雁北鄉，鵲始巢，雉雊雞乳，天子居玄堂右個，乘玄駱，駕鐵驪，載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與彘，其器宏以弇。命有司大儺，旁磔，出土牛，以送寒氣。征鳥厲疾，乃畢行山川之祀，及帝之大臣、六合之神祇。

是月也，日窮於次，月窮於紀，星迴於天。數將幾終，歲將更始。專於農夫，無有所使。天子乃與卿大夫飭國典，論時令，以待來歲之宜。乃命太史次諸侯之列，賦之犠牲，以供皇每上帝社稷之享。乃命同姓之國，供寢廟之芻豢；令宰曆卿大夫至於百姓土田之數，而賦之犠牲，以供山林名川之祀。凡在天下九州之民者，無不鹹獻其力，以供皇每上帝社稷寢廟山林名川之祀。

作者：呂不韋

行之是令，此謂一終，三旬二日。季冬行秋令，則白露蚤降，介蟲為妖，四鄰入保；行春令，則胎夭多傷，國多固疾，命之曰逆；行夏令，則水潦敗國，時雪不降，冰凍消釋。

趙襄子遊於囿中，至於梁，馬卻不肯進。青荓為參乘。襄子曰：“進視梁下，類有人。”青荓進視梁下，豫讓卻寢，佯為死人。叱青荊曰：“去，父老吾且有事。”青荓曰“少而與子友，子且為大事，而我言之，是失相與友之道；子將賊吾君，而我不言之，是失為人臣之道。如我者惟死為可。”乃退而他殺。青荊非樂死也，重失人臣之節，惡廢交友之道也。青荊豫讓，可謂之友也。

孟嘗君為從，公孫弘謂孟嘗君曰：“君不若令人西觀秦王。意者秦王帝王之主也，君恐不得為臣，何暇從以難之？意者秦王不肖主也，君從以難之未晚也。”孟嘗君曰：“善。願因請公往矣。”公孫弘敬諾，以車十乘之秦。秦昭王聞之，而欲醜之以辭，以觀公孫弘。公孫弘見昭王，昭王曰：“薛之地小大多少？”公孫弘對曰：“百裡。”昭王笑曰：“寡人之國，地數千裡，猶未敢以有難也。今孟嘗君之處所百裡，而因欲以難寡人猶可乎？”公孫弘對曰：“孟嘗君好士，大王不好士。”昭王曰：“孟嘗君之好士何如？”公孫弘對曰：“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對勁則不慚為人君，不對勁則不肯為人臣，如此者三人。能治可為管、商之師，說義聽行，其能致主霸王，如此者五人。萬乘之嚴主辱其使者，退而自刎也，必以其血汙其衣，有如臣者七人。”昭王笑而謝焉，曰：“客胡為若此？寡人善孟嘗君，欲客之必謹諭寡人之意也。”公孫弘敬諾。公孫弘可謂不侵矣。昭王，大王也；孟嘗君，千乘也。立千乘之義而不克淩，可謂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