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劫（5）[第4頁/共5頁]

“家？家在那裡啊？”梁冰玉失神地望著嵌在視窗的那一塊天空，“‘故國不堪回顧月明中！’……”

“咚！咚！咚咯！”高射炮吼怒了，噴出一條條粉紅色的火舌，在空中炸響時像一朵朵橘黃色的花。飛機上的炸彈丟下來，轟但是起的爆炸聲如同成串的轟隆，空中上升起血紅的火光，氛圍在燃燒，大地在顫抖，他們所居住的這座樓房像發了瘧疾，不住地哆喀，餐桌上的盤子跳起來，摔得稀裡嘩啦！盤桓已久的惡夢終究來臨了，不管人們在此之前曾經如何千遍萬各處議論爭爭，還是被戰役惡魔的俄然到來震驚了。它是那麼無情，底子不管那裡是綠地，那裡是鮮花，那裡是血和肉的生命，那裡是人類文明的精華，那裡有溫馨的夢和誇姣的胡想……彷彿地球俄然停止了轉動，天下末日已經到臨，生和死隻隔著一道紙糊的牆！

韓子奇聞聲梁冰玉的腳步聲，便從房間裡迎出來：“玉兒，你返來了？”

“是不是在黌舍裡有甚麼不順心的事兒？”

這句難以出口的話終究說出來了，她感到本身的臉上滾過一層熱浪！

梁冰玉坐著的椅子被掀翻了，她跪在地板上，緊緊*著韓子奇，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倚著他的胸膛。或許，一秒鐘以後，一顆炸彈落在頭頂，他們就如許死去了，莫非這就是他們千辛萬苦路途遙遙追隨的歸宿嗎？死，或許是心靈創痛的擺脫、人生磨難的結束？但是，報酬甚麼又恰幸虧這個時候充滿了對死的驚駭、對生的迷戀呢？人多麼纖細、多麼不幸、多麼自欺欺人啊！狠惡的爆炸聲埋冇了統統，帶著火藥味的硝煙撲進窗戶，在陰沉森的客堂裡滿盈，她彷彿要堵塞了，腦筋裡變成了一片空缺，顫栗著，等候滅亡，“啊，真主啊！”

“好的，好的，雞絲麪、荷包蛋，你必然愛吃的，”亨特太太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韓先生，快去吃晚餐吧！”

黑暗裡，她聽到亨特太太虔誠的禱告：“上帝，救救您的不幸的孩子……”

“冇有，我……回絕了他。”梁冰玉惶惑然，她不曉得從奇哥哥這兒獲得的將是安撫還是抱怨。

韓子奇心煩意亂地走去拉開門：“亨特太太，她彷彿有些不舒暢……”

韓子奇悶聲不語，沉默很久，才說：“這如何能夠呢？如何能夠？我不能看著你如許過一輩子，你仍然會感到孤傲的！何況，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今後，恐怕和亨特一家也很難相處了！”

韓子奇排闥出來，梁冰玉正和衣躺在床上，那慘白的臉和失神的眼睛，使韓子奇嚇了一跳。

亨特太太一起嘮叨著，陪他們下樓。沙蒙·亨特正在客堂裡淺笑著等他們，坐在中間的奧立佛一看到梁冰玉的身影，眼瞼就不天然地垂下了。這個小夥子，他現在必然很難受吧？韓子奇想，看來，他的父母還不曉得在兩家人之間已經呈現了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