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劫(8)[第1頁/共3頁]
“兩萬!”
“噢,是抱玉軒,”老侯捏著一個“六萬”說,“他們老闆病得不可了,等著摒擋後事,得用錢,櫃上又冇甚麼買賣,老闆娘就把店全部兒‘倒’出去了。”
“彙遠齋啊!”
“嘖嘖,甚麼東西!好好兒的一個抱玉軒,叫他給滅了!”
“得了,紅口白牙的,矢語發誓地乾甚麼?”韓太太又把話往回說,“接著來,再打一圈!該誰了?噢,該你了,給你給你!”
“賭甚麼博啊?”韓太太苦笑著說,“拿這占動手熬夜吧,免得做惡夢!”
韓太太心煩意亂地把麵前的麻將一呼嚕都推倒,說:“老侯,先生臨走的時候,交給你手裡的但是全部產業,你可彆讓他返來一瞅,奇珍齋改了姓!”
老侯打斷她的話說:“你跟著瞎叨叨甚麼?太太跟我說端莊事兒呢!”
韓太太重又坐下來,“自個兒逗自個兒吧,要不,光聽你報賬,能把人煩死!侯嫂,把姑媽也叫過來,誰‘和’(音hu)了誰宴客!”
“太太!”老侯聽出了這話的分量,打麻將的閒心全冇了,“您把心放在肚子裡,我老侯活著是奇珍齋的人,死了是奇珍齋的鬼!”
因而又周而複始,直到都困得認不清麻將幾是幾。
“噢,我‘和’了!”老侯這才發覺本身的牌公然都湊齊了,剛纔他嘴裡說著買賣的事兒,手裡瞎打一氣,不料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那可不!”侯嫂插嘴說,“彆瞅著吃不上喝不上,東西倒是賽著地貴!肉也吃不著,賣菜的也不敢進城了,異化麵兒吃得孩子們拉不出屎來,倒比白麪還值錢!洗衣裳冇有肥皂,買盒取燈兒都得……”
老侯撥了一陣算盤珠子,說:“太太,這個月進項寥寥,創去伴計們的人為、飯錢、電燈錢、水錢、房產稅、地盤稅、停業稅,一個子兒也入不了櫃,還得往外賠法幣一千二百六十七元五角!”
老侯笑笑說:“太太,您這可真是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
“他跟彆人分歧啊,”老侯說,“西洋門路一斷,他就走東洋門路了,跟一個翻譯官認了乾親家,現在一個甚麼‘株式會社’包銷他的東西,往南發貨,香港、新加坡、婆羅洲!他買了抱玉軒,東西都挪到彙遠齋去了,這邊兒把‘抱玉軒’的字號一摘,賣上日本的白麪兒了!”
姑媽又在偷看人家的牌:“哎,你這……”
“唉!”韓太太歎了口氣,拈起一根牙簽剔著牙,“你這還光說的是櫃上呢,還冇算上家裡的開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姑媽就隻曉得朝我伸手,這花消也見風兒長……”
“這不消您叮嚀啊,太太,”老侯賠著笑說:“先生在家的時候,我們也是兩本賬:一本是實打實的,自個兒存底兒;一本是給稅務局打草率眼的。這已經是打了一半兒的虛頭了,如果實報,賠的就不止這個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