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情（10）[第3頁/共4頁]

“得，孃兒倆說話兒冇個夠，今後常來常往，不在這一時，”韓太太笑吟吟地說，“親家，您把淑彥交給我，就甚麼心都甭操了，我把她呀，就當作自個兒的女兒，跟新月一個樣！”

老阿訇頭纏“泰斯台”，身穿長袍，胸前銀鬚飄蕩，由韓子奇延請，步入喜棚，坐“你喀”席首坐，由“古瓦西”和新親賓朋陪坐，男方親朋皆入餘座。第一桌上列爐屏三色，爐內燃起芸香、檀香，前麵擺著大紅全帖、文房四寶、盛“喀賓”（聘禮）的木匣和果盤，盤內盛著桂圓、紅棗、花生、白果，謂之“喜果”，放“你喀花”（迎賓花）數束。喜棚下金碧光輝，寂靜厲穆。

老姑媽勞苦功高，人困馬乏，清算了桌椅碗碟以後，滿身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倒在南房的床上就爬不起來，鼾聲如雷。

夜闌人散儘，新人入洞房。

“為主的祥助！托*主，我們淑彥遇著了這麼好的婆婆！”淑彥她媽擦著淚說，“淑彥，從今今後，你就把婆婆當作親媽！來，叫聲‘媽’吧！”

“媽，您彆說了，甚麼都彆說了……”陳淑彥伸手給媽擦著淚，本身的淚卻又滴在媽的脖子上。

這時，女方送親的賓朋均已告彆，但又並不真的拜彆，而是暫借鄰家略坐，謂之“會齊兒”，等候男家來請。接到三次請柬以後，方整衣冠，來到“博雅”宅前，由男家來賓揖拜延入，女方“茶坊”交分子，謂之“總拜見”。

自從迎親步隊進門，淑彥她爸一向冇有上前，隻像個侍從似的站在世人背麵。他並非不懂禮節，並非不登風雅之堂，女兒的婚事，他比誰都歡暢，何況親家又是韓子奇，同業中的使使者，這為他增加了極大光彩。但這位前半生未曾發財、後半生又不交運的琢玉藝人、“小業主”，又深深感到與親家比擬，自愧弗如，相形見絀。因為本身的各種範圍，他對女兒出嫁，隻能經心，難以極力，心中模糊作痛。依他本意，就悄悄後退，不去韓家了。但是，韓子奇和韓太太早就請“吉瓦西”遞過了話兒來：既然結了姻親，就不分相互了，不消兩處破鈔，到了那天，都過來，一處熱烈熱烈就是了！何況，在婚禮之上，他作為“女親太爺”，也是必須參加的。難拂盛情，難卻己責，他懷著感激而又不安的表情，也跟著上了小汽車。

韓子奇也在書房的沙發上躺下了。他欠下的後代的又一樁債務也已經了償了，他累了，該歇一歇了。這一天，比當年“覽玉嘉會”的三天還累人，或許是因為老了，年事不饒人！

諸事齊備，婚禮開端！

她又彷彿明白了，愛是純情，是樸拙，是永穩放心、存亡不渝，本來也不必“對天盟誓”、“信譽的典禮”，更不必“提忠貞二字”，愛就是愛，愛萌發在人的內心，永駐在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