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緣（3）[第1頁/共3頁]

韓子奇低下頭，卻不言語。

世上有各式百般的鎖，同時也配好了各式百般的鑰匙，一把鑰匙開一把鎖。誰能推測，韓子奇這把不起眼兒的鑰匙，恰好能插進蒲緩昌那老謀深算的內心去，捅開他那把沉甸甸的大鎖呢？

“這……”蒲綬昌出了門，也感覺有些難堪，可當著韓子奇，也不好說甚麼，隻笑笑說：“你這個師妹，將來但是個冇人敢娶的主兒！”

蒲緩昌說：“梁大女人，如果都想自個兒合適，這賬，咱可就得好好兒地算一算了……”

白氏趕緊懇求他：“蒲老闆，您甭跟個孩子家普通見地，隻要能留下我們孃兒幾個住的處所，我就念‘知感’了！就照您說的，能用的，您都拿去，人都冇了，我瞅見那水凳兒就……”

韓子奇察看著蒲綬昌的反應，曉得事成有望了，就說：“您承諾了？從今今後，您就是我的徒弟！”

“壁兒年幼無知，您多包涵吧！”韓子奇隨在他的身後，低著頭說，“蒲老闆，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功德兒？我承諾你又能如何著！”蒲綬昌猜疑地核閱著他，“要說，你就痛快點兒！”

這些假惺惺的行動，再也不能矇蔽壁兒了，她從堂屋裡提出蒲綬昌剛纔擱下的那包月餅，追上去說：“奇哥哥，把這也還給他！”

壁兒把牙一咬：“就這麼辦吧！但是那兩張水凳兒您不能拿走，這是我們‘玉器梁’傳家的東西，用飯的傢什，我師兄還得用它做活兒呢！”說著，看了韓子奇一眼。

蒲綬昌見話已說到這兒，就起家告彆，申明天帶著車來拉東西。臨走，到琢玉坊中，謹慎地收起那幅《鄭和帆海圖》，並且把已經摔斷了鄭和右臂的寶船也捧起來，說：“這件東西，你們留著也是廢料，我拿去作個記唸吧，瞥見它，就彷彿瞥見梁老闆了！”說著，又取出帕子來擦淚。

韓子奇還是冇有言語。

“蒲老闆！我曉得您氣度大、度量寬，肚子裡能撐得開船，跑得開馬，要不然，能掌得了那麼大的家業？大人物，心能容人，手能用人。戲文裡唱的漢劉邦，文用張良，武用韓信，等閒取了天下；楚霸王技藝高強，雖有一範增而不消，畢竟難逃十麵埋伏，四周楚歌，兵敗烏江，彆姬自刎！蒲老闆！我曉得您是胸懷弘願的人，不像我徒弟那樣，空有一身本領，卻不思進取，畢竟成不了氣候。我為他養老送終，總算儘了孝道，今後的路就得自個兒走了；您收下我，也是對亡人的門徒的一點兒照顧，這對我徒弟冇有甚麼侵害；對您，卻讓街坊四鄰、買賣同業瞅著您仗義！”

“拿走吧，拿走吧！”壁兒堵著氣說，“奇哥哥，冇有了水凳兒，我們賣大碗茶去！”

“嗯？你想乾甚麼？”蒲綬昌警戒地站住了，他擔憂韓子奇說出讓他不能容忍的話來，那，他就不會像剛纔對待一個女孩子那樣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