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女帝師二(62)[第1頁/共6頁]

我微微嘲笑道：“不必了。反正再過幾日就要回家去。何況簡公公甘冒奇險，將此事流露與我。我若輕舉妄動，他必得個欺君之罪。”

我沉吟半晌，淺笑道：“殿下未冠而領殿值羽林，掌宿衛之職，這表白陛下非常信賴殿下。南朝宋高祖劉裕之子劉義隆未滿十歲便監四州軍事、封徐州刺史，後封王取位，皆始於此。”

高曜哈腰坐在榻上的時候，目光始終未離我的臉龐，直到端起茶盞，方纔似笑非笑道：“孤聽宮人們說，漱玉齋朱女丞不知為何，俄然哭昏疇昔，這才犯了芥蒂。當真如此麼？”

莊子曰：生而不悅，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成故也。

我恭謹道：“願聞其詳。”

十七年來，第一次感覺活活著上就像一匹經緯稀少，長得望不到絕頂的素帛，織得太久，已失卻急待感化的心，隻想被草草堵截，委諸灰塵。又如窗外的雪，歡歡樂喜地自天而降，卻發明空中是如此廣袤與肮臟，全然冇有雲間的潔白與輕靈。好久之前，我曾讀過一部從西方傳來的古經，內裡道：吾惡吾生，因所念捕風為影，行事日曜為空。[112]

高曜的笑容飽含刻毒與挖苦：“若父皇真的如許信賴孤，何至於非要在孤上學的時候，單獨去長寧宮檢視？姐姐，那封佛前的請願策書仍舊冇有讓父皇完整釋疑，是不是？”

高曜道：“當年戾太子劉據死於巫蠱之禍，太子之位虛懸。燕剌王劉旦以次第當立，便上書求入宿衛。漢武帝以其用心叵測，龍顏大怒，殺使者，削封地，今後嫌棄劉旦。可見皇子掌天子的親陪侍衛，本來就是令人不安與不悅的事情。父皇此舉，企圖不明，孤甚為憂愁。”

高曜道：“父皇看過謄抄好的誄文，當即以文中‘愨惠敏恭’中的‘愨惠’二字，為太子哥哥加了諡號，叫作孝文愨惠太子。”

我拭去眼角的淚痕，聞言一哂：“我死就罷了，姑姑何必跟著我去？”

高曜瞭然道：“孤明白，這便是‘事亡如存’的企圖。”

我淺笑道：“因為殿下寫得動人至深，陛下纔會……”

我用烘得炎熱的巾子揩乾手，道：“弘陽郡王殿下有甚麼叮嚀麼？”

高曜並未喚我起家，也冇有扶我，隻道：“剛纔姐姐不恭喜孤，這會兒倒拜。倒是何故？”

我扶她起家，笑道：“我不是怪你。隻是想叮囑你，弘陽郡王可貴來漱玉齋，今後但凡是他來，非論我病成甚麼模樣，都要見。”

芳馨將我潮濕冰冷的雙手合在掌心，定定地望著我，慎重道：“奴婢亦是。”

我哭笑不得，停了腳步呆呆地望著他。小簡彌補道：“奴婢是聞聲皇後孃娘提起朱大人，這才留了一百二十個心。”

芳馨道：“怨不得簡公公說得那麼細心那麼有層次。”呆了半晌，含淚長歎，“罷了。看來除卻周貴妃，他對誰都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