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女帝師二(1)[第1頁/共6頁]

我一怔，又歎：“這小宮人隻怕命不悠長。”不待芳馨答覆，我又一指紫菡懷中的錦被，“收起來吧，換些素色的床帳鋪被來，今後如許的色彩千萬不成再暴露來了。宮裡一下子薨了三位公主……”

錦素拭淚道：“我曉得姐姐體貼我。姐姐有何指教，但說無妨。”

皇後道：“此乃天意，你極力便好。即便臨時查不出來，也不是全無但願。因為……陛下很喜好你。”

我歎道：“皇太子如果病癒，你便萬事大吉了麼？”

皇後不覺得意，將步搖隱在袖中，彷彿積聚了無窮勇氣，“無妨。這第三件事情，是待陛下回宮，請你務必陳情，將世人從輕發落。”

我本不想探知天子與周貴妃之間的情事，但是聽到此處，仍不覺大奇：“臣女聽聞大周郡主是難產薨的。”

皇後“嗯”了一聲，忽轉頭排眾而前，將平陽公主的屍體抱在懷中。她的雙唇貼住女兒冰冷的額頭，淚水沾濕被金沙池水滲入的額發，泣不成聲。高曜膝行至皇前麵前，泣道：“請母後節哀。”說罷伏地不起。

兩番啟唇，兩番吞語。我不由警悟起來，本當恭敬請命，話到嘴邊複又嚥下。對岸寒梅傲雪，似森森劍戟濺灑簇簇血痕。北風自湖上吼怒而來，皇後當風而立，風帽垂下，一支碎玉步搖自發間滑落，跌入帽中。大氅突然伸開，如獵獵旗號，亂雲垂地。

回到玉梨苑，隻見紫菡帶著幾個小丫頭正收錦被，品紅色的百花織錦被麵，春花團團簇簇，連綿無儘。芳馨迎上來道：“聽聞剛纔女人也在湖邊，女人吃驚了。”

雖則監國，得空感慨，但遭遇喪女之痛，竟能在半晌間有所擺設，亦不由令人驚奇和感佩。我恭敬道：“請娘娘叮嚀。”

芳馨神采一凜，低頭道：“是。”停一停，又道，“女人另有何叮嚀？”

我歎道：“臣女癡頑，願聞其詳。”

錦素眼睛一紅，重重歎口氣道：“姐姐這會兒來看我，有何要事？”

皇後道：“辛苦你了。這第三件……”俄然雙唇一顫，欲言又止。

【第一節 死而無益】

我歎道：“湖邊的事，姑姑已經曉得了。是誰來玉梨苑報的信？”

錦素道：“姐姐不必為我擔憂。聽聞姐姐常常教誨弘陽郡王‘令媛之子坐不垂堂’‘死而無益者不以責人’[1]的事理。我不能像姐姐這般未雨綢繆，自是有罪。”

我點頭道：“殿下固是一片忠心。可依臣女看，還是不要去侍疾的好。”

我更加恭敬：“是。”

皇後懷中一空，隻是叉著兩隻手發楞。穆仙見她胸口濕了一大片，便道：“娘娘還是歸去換衣吧，細心著涼。”

紅梅如血，在銀裝素裹的天下中顯得觸目驚心，如同冰上那件紅色五龍袍。我歎道：“倘若花匠出錯，修去了最高最粗的那根主枝，那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