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暖宅[第1頁/共4頁]
小廝見老媽媽並不禁止,堆起個笑容兒來問了一句:“媽媽好。”方咳嗽一聲,講了起來:“外頭郎君們,與咱家郎君喝得高興哩,都與郎君投機,”把頭一低,擠了擠眼睛,“見了唱都不敢抬眼看,看一眼唱,還要看一眼後堂――都怕自家娘子……”
何氏道:“既如此,我便多與程家娘子說話罷,她家不幸。程家娘子又年青,二三年生幾個小子,家業又立起來了。倒比那楊家、柳家還易暢旺哩。”
“你就隻會讀書罷哩,甚都不懂。楊家四個兒子,柳家三個兒子另有兩個閨女未出閣,我看他們各家使喚來送帖子人,模樣與程家也差未幾,又同住一條巷子,可見家業也差未幾,兩家老爹一去,分個家,一拆二拆,還剩多少?反不如人丁略少些。顛末事人家,比之過慣彆扭日子,會度日。”
小廝兒涎著臉向老媽媽討了一回饒,托著托盤,一道煙往前頭送酒去了。留下兩個丫頭問老媽媽:“江州府裡也有與咱家郎君一樣怕娘子人啊?”
眾鄰居內卻有些不忿之人,諸人皆是鄰裡,平素昂首見低頭見,但是見鄰對程謙這個贅婿與旁人分歧,不由極不平氣。世人提及一個妒字,便要賴到女人頭上,連這個字,都要寫做女字旁,實不知這男人妒起來,比女人要狠上千麵倍。
卻說這老媽媽恰是紀家廚下老廚娘,恐前頭席上人吃醉了出醜態,故不令小丫頭往前頭送醒酒湯,自家與小廝往前頭送湯,卻命小丫頭到背麵幫手。財神開路,老媽媽暗道真是好人有好報,又見個俏後生心疼娘子,冇口兒地承諾了:“老身這就去。”
何氏一轉眼睛,拍掌道:“曉得,這些人不定巷子裡住了幾輩子,就是地頭蛇,不定曉得城裡甚麼事。且你是官,他們家無官,且要湊趣我。待他們好了,是我們仁慈,於你官聲也好哩。”
鄰裡一陣喝采,三人兄弟把醉死人拖了下去。程謙內心不定,不知他娘子背麵是不是也碰到普通事情,遁辭解手,袖裡捏出個小銀角子,央來送解酒湯老媽媽:“勞煩媽媽去看我家娘子,她本日穿繡葡萄紅綾小襖,白挑線裙子,二十高低,頭上有枝梅花簪子就是。”
程謙入門見這紀主簿,三十餘歲,五短身材,麪皮微黃,蓄著須,一口官話略帶些口音。一雙眼睛不大不小、一張臉不醜不俊,說話聲音不高不低,極淺顯一小我。程謙常外頭應酬,對這紀主簿也是不卑不亢。
現在厚德巷裡終究搬來了一個官兒,官雖不大,倒是現管,他既宴客,眾街坊便都與他做臉,個個把做客衣裳穿起來,女人們把頂好金飾插戴上,整整齊齊過來赴宴。
次是楊家楊二郎:“能與他喝,也要與我喝哩。”
紀主簿舉人出身,略有些傲氣,但是本朝之官,除非蔭官,餘者皆測驗而來,能仕進,大半是進士、同進士,戔戔一舉人,委實傲不起來。與同僚一處說話,並不比人高,紀主簿反而勸他娘子:“縱阿諛得好,我也隻是個舉人哩,舉人仕進,難哦。你做好麵子情便是。倒不如結好鄰居,可不敢藐視這城裡人,那程家老爹是秀才,他死了兒子也是舉人。旁人家後輩也有讀書,說不定還能出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