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遺澤[第1頁/共4頁]

蘇先生大吃一驚：“你曉得了？你安曉得？”他見玉姐如此問，還道玉姐已瞭然滑胎之意。

蘇先生便把玉姐盯緊。玉姐初曉事，一看秀英肚子平了下去，便知不好，隻敢悄悄問李媽媽。被李媽媽捂住了口：“休多問。萬不成提。”玉姐便叫來朵兒：“你儘管去聽，甚都休要問，去問老安人與吳媽媽說甚，再聽小喜怎生勸我娘。有郎中來，你也去聽，郎中說甚，你學與我。”

次日醒來，程老太公轉醒，也起不得身，隻叫安然兒扶著坐起，腰後墊個隱囊，第一宗便是請蘇先生來發言。

程老太公苦笑，林老安人道：“你娘歇著哩，她現出不得門兒。你聽話。”

程老太公已請來紀主簿與裡正等，央二人相幫，與程謙改了契書，又央二人照看家中：“萬事還請操心。”衙內有紀主簿，街坊有裡正，一是心中要積些陰德、得些好名聲，一是數十年街坊平素相得，皆於榻前答允。又思程老太公恐撐不住走了，要與他速速辦成了此事。

程謙去見蘇先生，又接玉姐送往素姐處不提。林老安人緊趕慢趕到了秀英床前，秀英已倒了半日，吃完藥睡了兩個時候。林老安人忙把秀英拍醒：“我薄命兒啊，我曉得你苦，眼下你可不敢再鬨了。”

林老安人不一時也累了，素姐哭哭啼啼奉養林老安人往背麵安息，林老安人叫她哭得頭疼，劈臉一掌打下去：“我還喘氣哩，你哭甚？”素姐生來便被林老安人嬌養，旁人要說她，林老安人尚要打歸去，不料被林老安人脫手打了。當下哭也忘了，呆木木立一旁。

秀英夢怔怔坐著，忽而問道：“我玉姐呢？”

見了程老太公，看他病了，玉姐煞是難過，往床前握了程老太公之手：“太公，太公怎躺下了哩？好好用飯、好好吃藥。”

蘇先生道：“老友之心我自知之，我自會教他。”

玉姐並不曉得，也冒充道：“先生先說。傳道授業解惑。”

然銀子再多，也買不回性命。程謙一麵令人往慈渡寺等處佈施，與廟中翻建房舍，又置百畝良農家與寺內。又為兒子做道場超度。一來二去，手頭隻餘三千餘兩。

一家子老老、小小、病病，這一夜程宅過得是淒風冷雨。

玉姐聽這聲音斷斷續續，心下惶恐，昂首睜大了眼兒看向程老太公，忽隧道：“我娘哩？”

程謙、素姐、玉姐等又到，玉姐尚不知何事，遣朵兒刺探，也隻知家中來了郎中。玉姐便猜是她母親抱病，急得不可，夜裡便要來看。素姐哄不住她，便抱著她哭，哭得玉姐一頭霧水，跟焦急得哭。逃又逃不掉，一夜胡亂歇了。

程家尋這郎中確是婦科妙手，他既稱程老太公必要另延良醫，程家又倉促去尋旁郎中。便是江州城內號稱“太醫”馬太醫來，也是摸一評脈，丟個眼色與程謙。兩人出門立定，馬太醫也不諱飾：“油燈枯之相，府上如有好參，我與你配些輔藥，一道煎服了，若無，趁早往街上買些兒，隻好吊命罷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