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第1頁/共3頁]

洗頭髮的小弟兩側鬢角剃著青茬，額前的頭髮留得長長的，燙著卷兒，染了一抹藍灰色，他洗頭洗得很好，手臂和手指都很長，矯捷有勁兒，力度和順，摸到了我頭頂的旋兒，指頭繞著那邊按摩，冇有一點拉扯。他一向都是溫馨地，一向都不說話，彷彿心無旁騖，彷彿他手裡的我的頭髮是一輩子獨一要做的要緊事一樣。中間的同事比他機警多了，也聒噪多了，一疊聲地跟手裡的客人傾銷產品，鼓動對方費錢：“姐您感覺我洗頭洗得如何樣？挺好是不是？那您今後就常來，用個好洗髮水，我家有施華蔻最新出的，您能夠包一個盒，起碼能用起碼二十次，不貴，299，但是每次隻如果你來，都是我來給你洗頭… …您慢點起來，我給您擦乾，這邊交錢，微信還是付出寶？”

這是一個很有範圍的，裝修得很精美時髦的剃頭店，環形的大落地窗，很多綠植，另有兩台遊戲機給燙染頭髮的客人打發等待的時候，來人絡繹不斷，熟客被直接指導去樓上的美容部分，三十多歲的男店長也在給客人剪頭髮，自傲有著絕對的權威，不時叮嚀伴計把空中打掃潔淨，或者把店裡的音樂換掉。

男孩被提示了，張張嘴巴，像是儘力要跟我說點甚麼，這時一個客人從內裡出去，是個大鬍子的本國人，男孩朝他招招手，用幾個生硬的英文單詞奉告對方，手裡這個活兒頓時就乾完了，請稍等一會兒。然後他把我指導到另一個專門吹乾頭髮的徒弟那邊，因為把一個難以完成的活計終究交了出去而暗中鬆了一口氣，我也瞥見店長瞪了他一眼，咬牙點頭。

前麵又有住民上來要給重生兒辦理戶口，小汪警官手上收了對方的質料，眼睛看著我：“那你本身可謹慎點兒。”

“我是珠江社區的，剛纔是我給你打的電話，你是忙吧？冇說完話就把電話給放下了。阿誰，我來，是你爸爸的事情，”說到這裡真是艱钜，我嚥了幾下口水，“阿誰，他快不可了。… …你是他獨一的孩子，你得頓時去，去見最後一麵，以後… …另有挺多事兒得辦。”

男孩手裡的刮鬍刀懸在半空，好半天冇動，像進入定格的畫麵。

他幫我擦乾，從前麵輕柔地推背幫我坐起來，然後用一塊枯燥的大毛巾纏在我頭上，把毛巾的小角在我額前彆好。過程當中我看清楚了他的臉。眉毛彎彎的，麵龐肥胖，凸起的眼窩讓他上麵的睫毛以一個精美的角度捲曲起來，瞳人兒是淺褐色的，高高的鼻子，人中有點短，上唇翹起來，下顎棱角清楚，冒了點青茬——骨相已經成年，五官上還是弱質的孩子氣。

“那倒不至於。但此人你不見得找得著，找得著也不見得能說上話。”小汪警官說，“幾個月前他返來這邊一次。我瞥見了，想要跟他問問話，他回身就跑，我追了三條街，冇追上——這事兒我跟你說過，不曉得你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