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季世[第1頁/共4頁]

“少——君，你們——來了。”

在馬鞍上的閻行，環顧四野，隻見月色暗淡，四下悄寂，密林中傳來了淒厲的夜梟聲，緝獲伴跟著豺狼尋食的嚎叫聲，遠處的荒漠中乃至呈現了點點鬼火，飄忽不定，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騎士，在黑夜中趕路，見到了這般如同鬼蜮的氣象，也不由會心生慼慼。

隗通土生土長在金城，自幼家窮，又地接邊塞，漢、羌、胡交兵不休，父母死於兵災，兄弟姐妹不是被擄走就是失散於疆場上，他無妻無子，孑然一身，跟著甘陵投奔了閻行，以後又跟著閻行轉戰四方，在丁壯之際，卻要早早結束性命，垂死之際，他的靈魂彷彿又回到了最後的起點，回到了阿誰家徒四壁的家中。

“校尉，斯人已逝，此地亦不成久留，軍中不成一日無主，我等還是速速拜彆吧。”

“我曉得了！”

唱完以後，閻行立定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吸了一口氣，穩住身子，搖了搖手，口中說道：

“盎中無鬥米儲，還視架上無懸衣。

閻行接起隗通停下來的調子，將《東門行》又接著唱了下去，他的聲音本來就宏亮雄渾，現在胸懷盪漾，唱出來的《東門行》就更加有苦楚之音，將一個懦夫窮途的的悲忿淋漓儘致地唱了出來，馬藺、大牛兩人也麵龐慼慼，和著節拍，跟唱了起來。

聽到了料想當中卻難以接管的話語，閻行隻能忍痛閉上了眼睛，半響冇有說出話來。

在夜裡接到隗通病危的動靜後，閻行就連夜奔馳而來，他強忍住哽咽的聲腔，拉下臉上的黑紗，和馬藺、大牛漸漸來到了隗通的床榻邊上。

閻行等人聽了好久，才聽出隗通嗟歎的，竟官方廣為傳唱的《東門行》，這首《東門行》描畫了一幅慘痛又絢麗的畫麵：仆人公走削髮門，不想回家，但是老婆後代又難以割捨。一進屋門，隻見家徒四壁，餬口有望，他又拔劍出門，老婆恐怕出事，一邊抽泣一邊勸止，但仆人公仍感到無路可走，終究揮衣而去。

馬藺、大牛兩人也緊隨厥後，老醫匠看著這三人凝重的神采，乾癟的嘴巴微微張合，最後也冇有再說甚麼，他從醫多年，這類環境他也見過很多了，這個時候，不管是跟病人，還是病人的親朋再說甚麼，也不濟事了。

而身在河東郡的士民也深有同感，本來覺得春季大肆南侵的白波賊寇，會度過汾水，攻城略地，大肆抄掠一番，可冇想到，數量龐大的白波賊寇，僅僅到了汾水邊上，就被那位邇來申明鵲起的蕩寇校尉閻行以優勢兵力擊敗了。

看到閻行虎眼含淚，哽嚥著聲音說不出話來，病入膏肓的隗通這個時候迴光返照般地生出幾分力量來，他艱钜地在慘白的臉上擠出了笑容，氣若遊絲地說道：

老醫匠的話冇來得說完，閻行已經打斷了他的話，並且快步從他身邊顛末，一把翻開帳門，徑直走入了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