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偷骨殖何九送喪供人頭武二設祭(1)[第1頁/共5頁]
且說王婆一力攛掇那婆娘當夜伴靈。第二日,請四僧念些經文。第三日早,眾火家自來扛抬棺材,也有幾家鄰舍街坊相送。那婦人帶上孝,一起上假哭養家人。來到城外化人場上,便叫舉火燒化。隻見何九叔手裡提著一陌紙錢來參加裡。王婆和那婦人訪問,道:“九叔,且喜得貴體冇事了。”何九叔道:“小人前日買了大郎一扇籠子母炊餅,未曾還得錢,特地把這陌紙來燒與大郎。”王婆道:“九叔如此誌誠!”
說猶未了,隻見靈床子下捲起一陣寒氣來,迴旋暗淡,燈都遮黑了,壁上紙錢亂飛。那陣寒氣逼得武鬆毛髮皆豎,定睛看時,隻見小我從靈床底下鑽將出來,叫聲“兄弟!我死得好苦!”
嘗言道:“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工夫敏捷,前後又早四十餘日。卻說武鬆自從領了知縣言語監送車仗到東京親戚處投下了來書,交割了箱籠,街上閒了幾日,討了回書,領一行人取路回陽穀縣來。前後往回剛好過了兩個月。去時殘夏季氣,返來三月初頭。於路上隻覺神思不安,身心恍忽,趕回要見哥哥,且先去縣裡交納了回書。知縣見了大喜,看罷回書,已知金銀寶貝交得明白,賞了武鬆一錠大銀,酒食管待,不必用說。
武鬆就靈床子前點起燈燭,鋪設酒肴。到兩個更次,安排得端方,武鬆撲翻身便拜,道:“哥哥陰魂不遠!你活著時軟弱,本日身後,不見清楚!你如果負屈銜冤,被人害了,托夢與我,兄弟替你做主報仇!”把酒澆奠了,燒化冥用紙錢,便放聲大哭,哭得那兩邊鄰舍無不淒惶。那婦人也在內裡假哭。
武鬆道:“本來恁地。且去縣裡畫卯卻來。”便起家帶了土兵,走到紫石街巷口,問土兵道:“你認得團頭何九叔麼?”土兵道:“都頭恁地忘了?前項他也曾來與都頭作慶。他家隻在獅子街巷內住。”武鬆道:“你引我去。”
酒已數杯,隻見武鬆揭起衣裳,颼的掣出把尖刀來插在桌子上。量酒的驚得呆了,那邊肯近前。看何九叔麵色青黃,不敢吐氣。武鬆捋起雙袖,握著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細緻,還曉得‘冤各有頭,債各有主’!你休怕懼,隻要實說!——對我一一說知哥哥死的原因,便不乾與你!我若傷了你,不是豪傑!倘如有半句兒差,我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個透明的窟籠!閒言不道,你隻直說我哥哥死的屍首是怎地模樣!”
那西門慶正和這婆娘在樓上取樂,聽得武鬆叫一聲,驚的屁滾尿流,一向奔後門,從王婆家走了。那婦人應道:“叔叔少坐,奴便來也。”本來這婆娘自從藥死了武大,那邊肯帶孝,每日隻是盛飾豔抹和西門慶做一處取樂;聽得武鬆叫聲“武二返來了”,倉猝去麵盆裡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金飾釵環,疏鬆挽了個兒,脫去了紅裙繡襖,旋穿上孝裙孝衫,方從樓上哽哽咽咽假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