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成全[第3頁/共4頁]
城澄出去之前,天子正單獨靠在榻上一角。炕幾之上的藥碗裡頭盛著濃黑的湯藥,待宮人退下以後,天子便將湯藥儘數灌溉在一旁的盆栽花草以內。蘇臨水阿誰毒婦讓人送來的藥,誰曉得有冇有下過毒呢!
“王爺做事可靠,皇上落魄的模樣,當日我從這裡出去時便已然推測了,並無甚麼希奇可瞧。本日我來這裡,是想問皇上幾句話。”
她瞥了眼他手中握了不知多少年的《資治通鑒》,似是為了不讓他用心,又像是不想叫他病中費心,她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自他手中抽了出來,擱到一旁。目光仍凝在那泛黃的書冊之上,口中問出早已曉得答案的題目:“當年皇上說要接我入宮。那榮王將我綁至王府的時候,您在那裡?那道賜婚的旨意,您頒的可還歡樂?”
她曉得嗎,這個題目問得好,她隻曉得,視她如棄子的人是他,奪她骨肉的人也是他裴啟紹。城澄思路紛雜,已至難以思慮的境地,此時刺痛他,便是她僅存的本能:“緩幾年?”她一哂,“嗬,不必說得那麼好聽,那麼委曲,我也不過是你用來緩兵的一枚棋子罷了。隻是可惜,你算錯了一步,我不是你的續命草,而是――奪命符。”
“這般說來,本來是城澄曲解了您。還應早些前來,謝皇上恩情……”
裴啟紹言語之間帶著幾分踏實的語氣,喉間伴著幾聲痰音。天子的病的確是愈發地重了,偶然候他會昏睡大半日,在昏睡當中做夢,夢見小時候,夢見先帝,夢見他的千裡江山重歸手中,但到頭來也隻是一場夢。終究他還是被實際喚醒,冇有人能夠聆聽他的苦衷,隻要滿室的沉寂,靜到彷彿這乾元殿內都積了灰,生了塵。
“朕的臉是本身掙得,你的臉倒是靠亂臣賊子給的。如果來看朕落魄的,看夠了就歸去吧。”
正所謂“最毒不過婦民氣”,暮年裴啟紹尚未有所體味,現在想來,隻怕他當今統統的落魄與尷尬,都是麵前的女子與中宮皇後共同培養的。當他終究熟諳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早已成為榮王的階下之囚,成了龍座上的傀儡,不過一隻牽線的木偶罷了。他遙眺望著不遠處衣帽架上擺放整齊的龍袍,今時本日,即便穿上了龍袍,他卻再也不是昔日的帝王。城澄――他們曾經那般恩愛甜美,她怎忍心害他至此!
他揉了揉太陽**,靠在一旁的軟枕之上,手裡拿著本《資治通鑒》。翻得次數多了,書卷已有些泛黃。他並不想理睬她,現在來此處,是看他的笑話嗎!她不是和裴啟旬那逆賊非常恩愛麼,現在又在麵前做起甚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