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命運[第1頁/共4頁]

於陸焉而言，景辭早已成為貳心上烙印，不管相隔千萬重山川或是沉重光陰，於千千萬萬人當中找尋她的影，一眼便可，這彷彿已成為本能。但麵前的寥落與狼籍令他不敢去信，是幻景還是夢中？他遲緩而猶疑地俯下*身，不能信賴角落裡滿臉病容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日夜思唸的景辭。

他痛徹心扉，懊悔至極，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真是傻了，現現在她一個字說不出來，他隻能問是或否，而不能問想要甚麼。

這是刀尖紮進胸口，疼得他要發瘋，但在她床前，麵對她的孱羸與固執――一個衝突交叉的身與心，他將統統彭湃的感情撒上土深埋，他要做一個沉著矜持永久不倒的巨人，為她遮風擋雨，護她一世安然。

擦洗換衣，統統都是陸焉親力親為，熱水蒸騰的霧氣在他纖長稠密的睫毛上固結成了水，伴著他掩蔽人後的熱淚，在看清她瘦到凸起的身材時奪眶而出。

半晌後本身回過神來，端一杯溫水送獲得她唇邊，待她飲水潤嗓過後，才模糊聽清楚半夏兩個字，悄悄將她放平了掖上被角才說：“另有一條命在，放心，春山照顧著，那孩仔細心，等你病癒便召她來陪你說話。”

纏繞耳邊的是病篤掙紮的哀鳴，四周披髮的是皮肉腐臭的腥臭，山頂烏黑好似鬼域天國，身前獨一篝火冷風中掙紮著燃燒，一絲絲微小的光，照亮前路。

木棉自門外出去，低頭將一小碗熱騰騰的白粥奉上。

陸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地吻著，毫不在乎普通的口氣說道：“老了啊，老了老是要生白髮的。如何？不如疇前都雅了？”

經曆冗長卓絕的艱苦，回家兩個字，如此彌足貴重。凜冽的山風，壓抑的暗夜，於他而言再不算驚駭，不管前路多少艱钜困苦，他仍感激彼蒼，能讓他在最後一刻尋回她。

猛地轉過甚，稚嫩臉龐帶上咬牙切齒的恨，衝著周遭瑟縮怯懦的饑民大吼，“誰！誰做的，給你爺爺站出來，老子殺了他，殺了他，全殺光！”他口中交來回回叨唸著，殺殺殺，仇恨如野草瘋長，痛苦中發誓，要以血還血，要殺儘人間燒不儘的惡欲。

景辭緩上些許，垂垂能說些完整的字句，此時換她做庇護者姿勢，庇護他收縮易碎的心臟，“兵荒馬亂的，見你無事，我才氣放心。能再見已是極大的福分，哪有甚麼愧對呢？”

不等她答覆，接著又說：“廚房熬著熱粥，這就叫人端來，極少進一些，墊墊肚子，晚些時候吃藥纔不傷胃。”

夜深，胡太醫探過脈，直說是“沉屙難返”，按例是要先嚇人再說實話，行醫問診從不把話說滿，免得肇事上身，一個時候內施針開方，叮囑他好生顧問，便隻留下門徒長住把守，已是天大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