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殘缺的人[第2頁/共3頁]

小六子的腿，瘸了。

“伴計――伴計――”

門外一聲歎，海枯石也爛：“小六子，你當真是，不識得我了麼？”

“那是！哈哈！”小六子隨之坐在床邊，笑道。

是了，另有恩啊，恩啊很不高興，恩啊肚子餓了。

方老邁的臉，花了。

公然衣不如新人不仍舊，恩啊千裡迢迢隨了他來，轉眼就給忘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悲傷處。

院裡兩棵大樹，院裡四間小屋，有一間，是小六子的住處。

一聲大響，大門敞開！

小六子長長呼一口氣，抽抽噠噠拉了方老邁衣袖，又哧哧笑了：“老邁，你快出去坐，不消去找麻四了。”方殷隻不動，恨聲道：“他打斷你一條腿，我便斷他腿兩條！哼！要他再也不能走路，再也不能立著說話！”小六子搖了點頭，無法笑道：“好了好了，老邁，真的不消去了，麻四，麻四已經――”

伴計眼皮也不抬，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還冇開門兒，吃甚麼飯！還帶頭驢，這又不是堆棧！”那人笑道：“傳聞你家的魚是又大又鮮，味道又好，恩啊便說要來嚐嚐，是罷恩啊？”那驢不說話，驢又不吃魚，恩啊也不是甚麼時候都會恩啊的。伴計哼了一聲，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現下冇有，中午再來！”

哭著，哭著，哭紅了眼睛，哭啞了嗓子。小六子悲傷地哭，想起了疇前很多悲傷的事。方老邁倒是煩惱懊悔又悲忿莫名，哭的也是這讓人無可何如的，命！命苦！薄命！全與想像分歧，統統都已變了！就如同明天看到了小六子一瘸一拐的腿，就如同昨夜冇看到敗落的廟外淒淒青草當中，那兩個小小的墳頭。

他們，他們，當年的那些小叫花們，方老邁的兄弟們，現下又在那裡？方老邁是不曉得，小六子清清楚楚，待得一五一十哭著說完，方殷心中既驚且痛，兩行淚水刷地流下，再也止不住！終究曉得了，曉得又如何？不想這一走，短短幾年之間，方老邁的一幫小兄弟早已分飛各處，有的更竟是，天人永隔！

“誰啊？一大朝晨的，煩死人了！啊――”

“麻四，麻老四，哈！”方殷仰天打個哈哈，竟是笑了：“很好，好極。”小六子含淚看過一眼，低下頭，彷彿有些驚駭：“老邁，你彆笑了，模樣怪嚇人的！”方老邁咬牙切齒紅著眸子子笑，模樣是怪嚇人，自也是心中恨極：“六子你說，麻四在，不說不說！快快帶我去找他，看我如何清算他！”

兄弟一朝相逢，自是歡樂不儘，但再靠近的人數年不見也是有些陌生。兩小我看著，相互看著，待得衝動的表情略略平複，相互之間竟覺有些生份了。小六子又哭了，小六子哭道：“老邁，老邁，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返來了嗚嗚――”方殷拉著他的手，笑道：“六子不哭，不哭，六子長大了，不準哭鼻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