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塵埃落定[第2頁/共4頁]

能如何辦？匪人虐似虎，官差狠如狼，官匪勾搭，一家老弱病殘又能如何辦？範貴之闔了雙眼，喘氣不語。一家人苦衷重重，噤口不言。屋裡誰也不說話，陰寒氛圍更加壓抑沉重，化作千鈞巨石壓在胸口，凝成萬年寒冰凍住喉嚨。誰也說不出話，屋內氛圍壓抑之至，大家化為人形化石，氛圍都已解凍成冰！

稻草兵！稻草兵！

四廂糧食已無多，黑手又至糧囤上。那可愛的小草包正高傲喊小叫嘻笑逗鳥，怎有這很多鳥？卻也顧不上那很多鳥人鳥事了，糧食眼看著都快給搬光了：“十萬石，命根子，我的糧！我的糧！”十停裡已去了兩三停，眼看多數生心血即將毀於一旦，範貴之慾哭無淚心如刀絞，慘叫一聲跌跌撞撞向前院奔去！

斜暉灑滿西窗畔，孤枕猶戀錦衾暖。端的是白曰做夢了，卻非黃粱好夢，更勝半夜凶夢！為何遲遲夢不醒？隻因人已覺，夢非夢，夢醒處便要麵對――

一人搶先接受不住，胸口碎大石，肝火破堅冰：“哇呀呀！都隨某家去也！與他們拚了！”世人身軀一震側目望，旋即個個歸位，屋中氛圍更加壓抑，石化化石古化古，冰凍凍冰硬凍硬。在場都是明白人，隻要一個胡塗的。這管家忠肝義膽，隻是腦筋不大靈光，這話說得顛三倒四，該當是這個模樣――

“立好！”範貴之心肝齊顫，手也顫抖腳也顫抖：“薛爺！薛爺！”薛萬裡歎一口氣：“說罷。”範貴之抽泣道：“薛爺，還請您高抬貴手，饒過薄命的小老兒！”薛萬裡淺笑道：“不敢當，範員外言重了。”範貴之低聲求肯道：“金子銀子薛爺您隨便拿，但這糧食實是小老兒根底命脈，千萬舍不了的！”薛萬裡點頭道：“不成，說好的事情，怎可懺悔？”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有情有節，有天有海有地有生有死有義，比較難應對。人家攢了一輩子的糧食，誰曉得多少紅心的多少黑心的？一粒粒掰開看麼？相稱的費事。薛萬裡閉目不語，範貴之見難住了這惡人，自是但願又生，一時心中忐忑。

磨難的曰子，又是何其地冗長。

範老爺咳了又喘，喘了半晌，竭力撐起家子。世人忙上去攙扶，扶著下了床。少頃穿戴劃一，範貴之喘道：“我出去看看，你們在這兒等著。”世人大驚，趕快勸止勸說，範貴之不再多言，揮開世人顫巍巍向門外走去。熊管家趕緊跟上，大呼道：“老爺，我隨你去！”範貴之揹著身將手一擺，黯然走出房門。

“返來。”範貴之輕喘道。

“你可知一小我餓瘋了是多麼模樣！你可知一家人餓瘋了是何種慘狀！”範貴之驚懼難言雙手顫抖，薛萬裡已是愈說愈怒：“人若餓瘋了，隻要能吞下肚的便吞下肚，吞不下肚的也吞下肚，到最後本身的知己都會吞到肚裡！吞你個小小範府，不過瞬息之間！你便想不到，又可曾聽聞過災年有那服土食屍的典故，更有那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