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夢中人[第1頁/共4頁]

轉眼近前，麵龐宛然，素麗秀雅和順可親，有些陌生，似曾瞭解。

小方劑看他一眼，皺眉道：“甚麼上清下清，我纔不去！”薛萬裡淺笑道：“老薛若不返來，就是死掉了，總要給你留條活路。”小方劑大吃一驚，當下跳將起來：“胡說八道！你武功這麼高，哪會一下子，呸呸呸，你個烏鴉嘴！”薛萬裡笑道：“莫怕，嘿，想要老薛的命，卻也不是那麼輕易！”

“起來罷，有話和你說。”

是在夢中麼？是在床下麼？那些禿腦袋大鬍子的兵都走了麼？人，都給他們殺光了麼？好黑，好黑，好怕，好怕，暗中似永無止地步冗長，孤傲惶恐莫名驚駭如針，一下一下將心刺痛！不要，我不要，又是這惱人的驚心的揮之不去的夢魘，如毒蛇般將心噬咬將人纏繞，讓我在這夢魘沉湎，墮入永久孤寂――

忽而打鬥二人消逝不見，遠處一白衣女子踽踽行來。

驀地火光四起，死屍橫七豎八，四下已是血流滿地！

人隱士海，人聲鼎沸，諸般甘旨好菜流水普通源源不竭，頃刻間一張張方桌圓桌上碗碗並蒂碟碟交叉，直襬得滿滿鐺鐺，又堆得層層疊疊。看那雞鴨魚肉樣樣很多，鮮果點心各種不落，數不儘的珍羞好菜，道不完的山珍海巧。小的是魚翅牛尾飛鳳爪，麻辣鮮香烹煎炒，大的有燒的乳豬整羊烤，外焦裡嫩油皮少。誰聞香飄十裡遠，隻見垂涎三尺長，自有美酒助人興，更有歌舞興飛揚。

是了，是在柴草中。

小叫花獨占一桌，左手一雞腿，右手一鴨脖，鼓著腮幫子大快朵頤，吃了個滿嘴流油眉開眼笑，直樂得前仰後合。四周歡聲笑語熱烈不凡，大家觥籌交叉大吃海喝，俄然，懷裡多出隻金黃油皮烤乳豬！好極！妙極！大口啃吃著，那叫一個香！老薛還算有知己，這纔像個財主樣！老薛呢？老薛？

一條大漢盤膝而坐，正自淺笑諦視：“小子，做惡夢了？”小方劑喘氣不決，怔怔入迷。好一會兒，半死不活哼道：“管的著麼，纔不睬你！”薛萬裡嘿嘿一樂：“又叫老薛又叫孃的，老薛是你娘麼？”小方劑一呆，旋即怒道：“放屁！少來冇話找話，想死明說！”薛萬裡吐吐舌頭，閉目自行調息。小方劑重重一哼，倒頭又睡！

遠方雞鳴落未久，當是五更後半時。

女子背對峙著，隻見一襲白衣長長黑髮，驀地回顧，五官全無白紙普通！

但是好多血，刺目猩紅色，屍山啊，血海啊，死去的親人是在哭著笑著啊，尋不見的孃親還在輕聲呼喊著啊，方兒！方兒！來了來了，又來了！血如泉湧鋪天蓋地而來，囊括統統淹冇統統，生生變幻一方血與火的六合，淹冇了一個黑夜中單獨抽泣的小孩。漫上膝間，又上胸口，漫過口鼻，惶恐！堵塞！喘，喘，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