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狼狗[第1頁/共5頁]

沉寂的黑夜裡，一陣陣孩童笑罵暄鬨聲模糊傳來，清而脆亮――

方老邁搖了點頭，話也懶得講了，普通指了指，打個哈欠又躺了歸去。是不必說，胖頭魚那是有眼無珠，驚叫聲中小犬灰毛兒顫顫巍巍，已是奮力立了起來！胖頭又驚又怒，大聲呼喝：“活了！活了！黑熊怪，上！咬死它！”黑熊怪普通又驚又怒，對著死而複活的敵手嗷嗷狂叫幾聲，聽他號令又嗚嗚低吼著緩緩逼近，吡牙作勢……

方老邁摸摸它的小腦袋，垂憐道：“歸你了，吃罷。”

“不對！”胖頭當真道：“狗，是如許叫的――汪！汪汪！如許！”

“咬死它！咬死它！”

小方劑坐起來，笑道：“曉得曉得，曉得個屁！”說著從身下又摸出一根雞腿骨，張手丟出：“我也拿不準，彆怕，灰毛不咬人的！”灰毛一躍而起一口叼住雞骨，搖了搖尾巴，趴在地上便啃，模樣甚是靈巧：“嗷嗷，嗷嗚！”

狼，狗，狗，狼，小方劑越揣摩越胡塗，冥思苦想間渾不知高低眼皮已悄悄打鬥，迷含混糊間也不知何時進入夢境。連番思之不解，答案早在心中。形似神亦似，焉何分狼犬？無它，止一心耳。狼是狼心，狗是狗心，心高小敵大，心大弱勝強。便當狗養，狼就是狼，便凶似狼，狗還是狗――

萬木蕭瑟，蟲語聲聲苦楚。

“嗷！嗷嗷嗷嗷！”

“老邁，你早就曉得拉？是不是？”

“少怕馬屁！”小方劑笑罵一句，手撫灰毛兒頭皮：“當狗養慣了，不逼急了，這狠姓子還端的發作不出，哎！”眾小丐齊齊點頭，小六子尖聲道：“老邁，你不早講，方纔灰毛兒幾乎叫黑熊怪咬壞拉！”小方劑似是有些倦了，長長打了個哈欠，揮揮手道：“不早了，睡覺睡覺，都去睡覺罷。”眾小丐意猶未儘：“老邁――老邁――”

牆角，一堆枯枝破衣臟棉絮裡頭，是有一團奧秘事物。

小方劑摸出一塊兒破布胡亂蓋在身上，目光穿過廟頂破洞，望向沉沉夜空。天上繁星點點，閃閃映入視線，幾縷光影搖擺，投於班駁四壁。暗淡中小方劑瞪著兩隻大眼，並無半分睡意：“幸虧是贏了，自個兒懸著的心總算放回肚裡！哎，還不是給人家咬得血都出來了！看來它不吃點兒虧，還真長不了本領！”

擺佈對恃，壁壘清楚，兩夥兒小童大家滿麵通紅，大喊小叫一驚一乍。火堆旁一大一小兩犬翻翻滾滾奮力廝殺，狂咬亂吠。大犬一身黑毛兒，肥胖猙獰神情傲慢：犬如其名，黑熊怪。小犬矮小肥胖，卻也奮力死鬥全不害怕：毛兒灰，灰毛兒。

火光難及，看不清樣貌，隻聽得口中咂咂有聲，方老邁似是吮著甚麼。方老邁就是如許的半死不活，向來都是目中無人，不知死活！胖頭魚頃刻心頭火起，跳腳兒罵道：“方小狗！你死了麼！”方老邁自是冇死，方老邁沉著沉著，極有大將之風：“呃――”方老邁打一飽嗝兒，將手往身上胡亂抹了兩把，緩緩立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