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大江秋夜雨瀟瀟(1)[第3頁/共6頁]

瘦和尚非常不解道：“禪師也過分自謙了！普渡天下百姓，光大宗門佛法，這不是削髮人分內之事麼？禪師為何卻說是執念？”

胖和尚素知師弟喜聞怪傑軼事，兀的方纔聊到清淨之道，恰好與他聽聞的幾位世外高人行跡相合，更兼師弟意興正濃，旋即又說道：“再如本朝建國智囊、誠意伯劉伯溫，本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諳陰陽遁甲之術，更曉天命造化之道。他助太祖天子安定四海一統江山，名義上是大明的建國功臣，又安知他不是為了令天下止戈，百姓免遭塗炭呢？”

“師兄可把這‘一蓑煙雨任平生’作何解釋？”瘦和尚問。

胖和尚見他舉止有失高雅，卻又是隨他率真的本性，一時無言相勸。二僧不約相視大笑不止。

隻聽那瘦和尚謂胖和尚言道：“師兄，玄虛子道長致書邀我二人到他道觀中一敘，手劄中話猶未儘，似有難言之隱。你我如許閒遊豈不水過三秋了？何不改走水路或尋兩匹快馬，也可省些光陰啊！”

一騎青驄入翠微，張琴隻劍與身隨。

瘦和尚一驚：“阿彌陀佛！罪惡罪惡!我向來隻知思慕濟顛祖師的神采，若非師兄一番點化，險要誤入歧途了……”

更有那官宦弟子、富庶商賈附庸風雅之徒負貴好權，不吝奉出金銀財寶、珍玩名器，藉此皋牢能人誌士以壯聲望。

胖和尚走著走著俄然立足不前，目光停滯在一棵孤零的桂樹底下。桂樹綠葉叢間，其花已然燦黃如金星星點點，含苞吐萼冷露凝香。他閉目凝神深嗅一口寒香，長抒襟懷吟道：“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胖和尚續道：“想必太祖天子亦深知此人誌向，立國後僅封其為“伯”，並時有堤防侵犯之心。更有人說他為使太祖不疑，佯裝入棺詐死。太祖得其死訊則秘令龍驤衛開墳驗屍，卻因奇門遁甲陣設下的疑塚終究不得求證。劉伯溫匡時濟世為太祖立不世之功，位列肱骨卻不結黨營私，身居高位而能公道不阿。天下安穩他便功成身退，平生如同天上歸雲，可謂‘拖雲從龍去又回，偶然卻似故意來’。實在人若似雲這般‘偶然’，便也就有了清淨之心了。”

胖和尚莞爾答道：“師弟，我觀本年的氣候大不似往年。連月這般大雨，交通來往怕要多生隔絕。慢說江河眾多，水路定然艱險。恐怕就連驛道也已是*****馬不能行了。前日我已托一行腳的香客幫手刺探，說是邇來各地風雨成災，江南多家商號都暫歇了謀生。看來我二人若要準期而至，多有不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