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呂使者情媾宦家妻 吳大守義配儒門女[第1頁/共11頁]
太守問得明白,出堂去僉了一張密票,差一個公人,撥與一匹快馬,急取綿州學史秀纔到州,有官司活動,不成遲誤!公人得了密票,狐假虎威,扯做了一場孔殷勢頭,忙下鄉來,敲進史家門去,將硃筆官票與看,乃是府間遣馬追取秀才,立等回話的公事。史家父子驚得呆了,各假想處。那老史抱怨兒道:“定是你整天宿娼,被他家告害了,再無他事。”史秀才道:“府奠大人取我,又遣一匹馬來,焉知不是文賦上邊有甚麼相商處?”老史道:“好來請你?柬帖不消一個,出張朱票?”史秀才道:“決是冇人告我!”父子兩個胡猜不住,公人隻催起家。老史隻得去清算酒飯,待了公人,又送了些辛苦錢,打發兒子起家到州裡來。恰是:
卻說那呂使君隻為要營勾這董孺人,把自家公事趲乾起了,一麵支撐解纜。兩隻船廝幫著一起而行,前前後後,止隔著盈盈一水。到了一個馬頭上,董孺人整各著一席酒,以謝孝為名,單請著呂使君。呂使君聞召,千歡萬喜,打扮得非常俏倬,趨過船來。孺人笑容可掬,迎進艙裡,一口稱謝。三杯茶罷,安了席,東西對坐了,小女兒在孺人肩下打橫坐著。那女兒止得十來歲,未知甚麼腦筋,見父親在時來往的,隻說道能夠同坐吃酒的了。船上外水的人,見他們說的多是一口鄉談,又見日逐來往甚密,不過是關著嫡親的活動,那管此中就裡?誰曉得借酒為名,恰好兩下做光的時節。恰是:茶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兩人喝酒中間,言來語去,端倪送情,又不須用著馬泊六,竟是自家覷麵打話,有甚麼不成的事?隻是耳目浩繁,也要遮飾些個。看看月色已上,隻得起家道彆。使君道:“倉促彆去,孺人晚間孤單,如何消遣?”孺人會心,答道:“隻好單獨個推窗看月耳。”使君曉對勁思許他了,也回道:“月色果好,獨睡不穩,也待要開窗玩月,不成孤負此清光也。”你看兩人之言,儘多成心,一個說開窗,一個說推窗,清楚商定晚間窗內走過相會了。
明日,祝東老早到州中,與太守說了,教薛倩出來相見。東老即將五十萬錢之數交與薛倩道:“聊助於嫁妝之費,少儘姑表之情。隻無端累守公破鈔二十萬,甚為不安。”太守笑道:“如此美事,豈可不準我費一分子?”薛倩叫謝不已。東老道:“婿是守公所擇,非常得人,畢生可傍矣。”太守笑道:“婿是令表妹所自擇,與下官無乾。”東老與薛倩俱驚詫不解。太守道:“少頃自見。”
倘使當時身便死,平生真偽有誰知?
次年,史生得預鄉薦,東老又著人去漢州,訪著了董氏兄弟,托與本處運使,周給了好些生存,來告訴史生伉儷二人,教他相通來往。史生厥後得第,好生看管妻家,漢州以後得以不斷。此乃是不幸中之幸,遭受得好人,有此成果。不然,世上的人多似呂使君,那兩代為官以後到底出錯了。天網恢恢,正不知呂使君後代又如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