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青樓市探人蹤 紅花場假鬼鬨[第1頁/共11頁]
用儘凶謀如翅虎,豈知有日貫為盈!
一徑到新都來,下在飯店裡。店東人見是遠來的,問道:“兩位客長員處?”兩個秀才道:“是雲南,到此尋人的。”店東人道:“雲南來是尋人的,不是倒贓的麼?”兩個秀才吃驚道:“怎說此話?”店東人道:“偶爾這般談笑。”兩個秀才坐定,問店東人道:“其間有個楊僉事,住在那邊?”店東人伸伸舌頭:“此人不是好惹的。你遠來的人,有甚要緊,冇事問他如何?”兩個秀才道:“問聲何妨?怎便如許怕他?”店東人道:“他輕則官司害你,重則強盜劫你。如果遠來的人衝撞了他,好歹就成果了性命!”兩個秀才道:“清平天下,莫非殺了人不要償命的?”店東人道:“他償誰的命?客歲也是一個雲南人,一主四仆投奔他家。聞得是替他討甚麼任上過手贓的,一夜裡多殺了,至今委曲無伸,那見得要償命來?方纔見兩位說是雲南,以是諷刺。”兩個秀才見說了,嚇得魂不附體,你看我,我看你,一時做不得聲。呆了一會,顫抖抖的問道:“那小我姓甚名誰,老丈可知得明白否?”店東人道:“我那邊明白?他家有一個管家,叫做老三,常在小店吃酒。這小我另有些天理的,經常喝酒中間,把家主做的歹事——奉告我,心中不平。客歲雲南這五個被害,忒煞乖張了。外人紛繁揚揚,也多曉得。小可每還狐疑,不敢輕信。老三說是公然真有的,煞是不平,以是小可每纔信。可惜這五小我死得憂?,冇個親人得知。小可見客長方纔問及楊家,偶爾如此閒講。客長,大家自掃門前雪,不要閒管罷了!”兩個秀才情知是他父親被害了,不敢張揚,悄悄地叫苦,一夜無眼。次日到街上來往察聽,三三兩兩幾處說來,普通無二。
何不家庭略相讓,天然忿怒變歡樂?
看官,你道此時如有一個見機的人對那張貢生道:“這項銀子,是你本身欺心不是處,黑暗裡斷送了,還怨悵兀誰?那官員每手裡東西,有進無出,老虎喉中討脆骨,大象口裡拔生牙,都不是好惹的,不要思惟到手了。何況獲得來送與行院人家,又是個填不滿底雪井,何必枉用心機,走這門路?不如認個悔氣,歇了帳罷!”如果張貢生聞得此言轉了動機,還是老邁的造化。可惜當時冇人說破,就有人說,料冇入聽。隻是以一去,有分交,半老墨客,狼籍作紅花之鬼;窮凶鄉宦,拘攣為黑獄之囚。恰是:豬羊入屠戶之家,一步步來尋死路。這裡不題。
這段話文,乃是四川新都縣有一鄉宦,姓楊,是本朝甲科。厥後充公煞,不好說得他名諱。其人家富心貪,凶暴殘暴。居家為一鄉之害,自不必說。曾在雲南做兵備僉事。當時部屬有個學霸廩生,姓張名寅,父親是個钜萬財主,有妻有妾。妻所生一子,就是張廩生,妾所生一子,名喚張賓,年紀尚幼。張廩生母親先年已死,父親就把家事儘托宗子運營。那廩生學業儘通,測驗每列高檔。一時稱為名流,頗與郡縣官長來往。隻是賦性凶險,用心不善。父親見他每事刻薄取利,常勸他道:“我家道儘裕。勾你幾世受用不了,況你學業日進,發財偶然,何必錙銖較量,討人便宜怎的?”張廩生不覺得好言,反疑道:“父親必竟身有私藏。故此把財物等閒,嫌道我刻薄。況我母已死,見前父親有愛妾季子,到底他們得便宜。我隻要得眼麵前東西,另有他一股之分,我能有很多少?”為這天夕算計,交友官府,隻要父親一倒頭,便考慮擺佈這庶母幼弟,占他家業。已後父親死了,張廩生恐怕分炊,反向父妾要討取私藏。父妾回說冇有。張廩生罄將房中箱籠搜過,並無蹤跡,又道他埋在地下,或是藏在人家。胡猜亂嚷,冇個歇息。及至父親要他分炊與弟,卻又分毫不吐,隻推道:“你也不拿出來,我也冇得與你兒子。”族人各有公私厚薄:也有為著哥子的,也有為著兄弟的,冇個定論。未免兩下搬鬥,構出官司。那張廩生有兩子,具已入泮,有財有勢,官府情熟。目睹得庶弟孤兒孀婦下邊冇申述處,隻得在楊巡道手裡告下一紙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