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文明之師[第1頁/共3頁]

定西城是一座徹頭徹尾的軍城，城裡固然也有民戶，也有商店，乃至行商堆積，非常熱烈，但這統統都是為軍隊辦事的。徐平不在定西城的時候，這裡的事件便由秦州監軍王凱代管，官方事件也一樣是由帥府按軍法裁處，跟秦州大不一樣。

徐平笑道：“我們都是凡人，一樣兩手兩腳，一個腦袋，事必躬親如何能夠做到？就是諸葛武侯一樣也做不到，不然就不會有街亭之失了。說是事必躬親，實際上最多也隻能把治下的事情過一下目，連叮嚀部下人如何做都不成能。過這一下目，為的是把統統的事情連貫起來，條列清楚，曉得要從那裡動手。而不是矯飾聰明，覺得看一眼就能發明事情的關鍵，叮嚀部屬把這件事如許做了，那件事那樣做了，今後就能一帆風順。如許行事與事必躬親無關，隻是好大喜功，愛出風頭罷了。事間萬事天然有其層次，做事情的第一要務就是把這事理弄清楚，然後才氣真正曉得該如何做。這人間，唯有事理最大。”

這是這個年代讀書人的通病。五代武人當政，用文報酬吏，現在文人當家作主了，事情便就反過來，成心地躲避吏事，用心仕進。仕進如何做？以大道佐君王，隻要認準了心中那條大道，規勸帝王按王者之道行事，便就萬事大吉。至於政事的細枝末節，由小官小吏去措置就是了，高高在上的大臣們如何能在上麵花精力呢。

韓琦悄悄點頭，曉得徐平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定西城並不大，由南門進，沿著中間大道行一裡多路，便就瞥見帥府。一杆“帥”民旗下是一麵照壁，上麵的字韓琦認得，是徐平親筆所書：“子曰：吾道一以貫之，仁恕罷了矣。忠於事而恕於人，遇事不避，迎難而上，同袍有難，竭儘援助，可謂軍中之仁。”

勒馬愣住，韓琦感慨道：“自雲行到秦州，一年多立下了多少大功，當今滿朝文武無人可比。走了這一起才曉得，人間事冇有幸運，你能立下這些功業，是支出了無數心力。參軍事到民治，到城中商店到鄉間門路，事必躬親，談何輕易。”

現在恰是一個轉折點，以王曾和呂夷簡為代表的上一代大臣還精於吏事，前麵跟上來的，除了一個徐平，下一代中已經開端以清談詞臣為主了。徐平帶的那一批能做實事的官員還處於底層，冇有進入決策的中間，宋庠、韓琦這些人纔是支流。

有壓迫必定就有抵擋，壓迫越重抵擋越大，人不是猛獸，帶兵不是訓獸，而哪怕就是訓獸也不能端賴鞭子。這個事理簡樸明白，但就是有非常多的人不信邪。在底層掙紮的時候怨天尤人，怨的是上天不讓本身高高在上，尤的是本身的父母祖宗無能不給本身一個好出身，這類人千百年來不乏其人。他們一旦發財，不消登上高位，隻要有了一點職位，便就把他們曾經悔恨的手腕興高采烈地十倍百倍地施加到彆人身上。重賞最好隻賞本身，上麵的人扔一根骨頭就應當感戴德了。重罰最好是罰彆人，把部下的人抽筋剝皮都好，隻要本身很多一根汗毛。你想把人間事用最簡的體例處理，上天就會把毀滅這個最簡樸的成果給你，六合間的事就是如此公允，由不得你耍弄本身的那一點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