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覺性[第1頁/共3頁]
師父感喟:
濕呼呼有些溫熱,身邊的人接連倒下,甲片“嘩啦”地響,儘是血汙的手臂搭在我麵前,血肉翻卷,像開滿此岸的往生花,殘暴緋紅,煞是都雅。
“普度眾生。”師父雙掌合十。
師父每年都來看我,第二年,他抱我起來講:
“然。”
――紅豆生北國,春來發幾枝。
……
“那為何佛老是寶相寂靜?”
奶孃實在對我極好,她的眼睛小,眉毛像個八字,和我獨處時,卻變成一了。
她整日裡總蹙著眉頭,抱我時雙手箍得很緊,嘴裡常唸叨的幾句話就是:“阿成你這個死冇知己的,阿成……阿成……”偶然她箍得我緊了,我便用力咬緊吃奶的嘴巴,她卻不喊疼,隻是說:“寶貝……寶貝……還冇給你取名字呢,你如何就跑啦。”
“天然如此。”
“佛是大擺脫,存於不成說之疇昔,不成知之將來。如何有七情六慾!”
旗號斜倒,斷戟,鈍刀四周散落,到處硝煙,我瞥見殘霞如血濃稠,倒下的死人渙散的瞳裡映著我。
我觀儘藏經閣中經籍,《妙法蓮華經》、《金剛經》、《楞嚴經》、《楞伽經》……
奶孃臉上塗了白漆似的,咳嗽起來,我抱她腿朝她笑了笑。
“哈哈,如此傲慢!不說浮雲不動,你且先讓我不動可行?”
他摸摸我的頭,說此子是有慧根之人。
師父讓我上了一尊千瓣蓮台,有一麵色蠟黃的和尚與我論法。
我到她家一年後,喊了她一聲娘,當時她端著半銅盆淨水,銅盆哐當落下,淨水漫了一地。
我斂眸。
他戴了一串紫黑的珠子在手腕上,有淡淡的香,我伸手把珠子扒下來抓著。
“不如此,世人怎體味佛之寂靜。”
“那我住了這大屋,也寂靜麼?”
……
哇――哇――
殘肢斷臂,汙血,骸骨,堆積如山,黃沙滿盈,蒼穹失容。枯樹枝椏上掛的腸子沾滿了沙礫,黑鴉撲著翅膀啄食著。
他眼睛眯成新月,彷彿很歡暢,奶孃站在一旁,也有氣有力地陪笑。
另有九座千瓣蓮台環繞四周。
厥後師父說他修杜口禪,再不準我多問了,給我取了法號,叫“覺性”。
……
嬰啼如曙光劃破寒夜,零散幾隻烏鴉被嚇著,撲棱棱振翅飛走了。
幡旗飄飛,烽火四起,流血漂櫓,喊殺震天。慘烈血腥的畫麵,我厥後常常憶起,如在麵前。
僧伽藍寺中香客浩繁,我做過掃地沙彌,迎客僧,最後師父讓我清修。
“這邊!”
“那眾生均已度了?你我也度了麼?”
那張臉遮住冷月,我被一雙暖和的大手抱起來。
第三年,師父帶來本《心經》,坐在凳上讀與我聽,我跟他念,一字一頓的:
馬嘶,人吼,接連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