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頁/共7頁]
他見貞書望著金身,合什雙手道:“這是我們寺中的玉隱法師,歸天後坐缸三年肉身不腐,寺中便替他塑了金身,本日恰逢新寺完工,亦是法師金身的開光典禮。”
貞書開口已是顫音:“這玉隱法師是你們白塔寺的和尚?”
杜禹點頭,那是一段文縐縐的話,他是個不愛讀書之人,天然記不住。貞書眼中閃過一抹絕望,複又閉上了眼睛,好久卻啟唇問道:“你是甚麼時候遇見的他?”
貞書抬頭躺著望床頂的帳幔:“杜禹,你感覺這些年我對你可好?”
她覺得他死了,這個天下上有萬千的風景如畫,可惜無他陪著,她便偶然多看一眼。
貞書這才哭了起來,她此生統共如許悲傷的哭過兩回,一回是伏在玉逸塵懷裡,托付她少年純真時初蒙的愛戀和被杜禹所奪走的初心。第二回便是現在,她哭的喘不過氣來,伸手擋了杜禹遞過來的帕子。哭夠了才道:“我此生罪孽深重,概因我的爆性,亦因我的隨性與放蕩,這些我皆不悔,也無從悔及。父母已喪姐妹隔千裡,此身於他們我已是不負。惟我與你一再冇法了斷的緣份膠葛,或許是份累孽。從那日自運河邊返來,我便一向經心全意扶養小魚長大,我想要就此消掉我們的緣份,隻此平生就好。
她昏昏噩噩的活了二十年,到現在才曉得這二十年來,他一向在不遠的處所陪著她,與她共呼吸,看著她像正凡人一樣過日子,看著她安然喜樂。
她定了定神思,一步步往前挪著,直挪到了桃樹下才轉頭望那金身。小沙彌取了椅子來,她便坐在那桃樹下看著。內裡垂垂繁忙起來,囂聲四起,梵音陣陣,來往的僧侶們行動輕巧,卻無有一人來相擾。
貞書指了妝台上銅鏡道:“拿來給我照照。”
“不成!”貞書擺手道:“他當不起,你可明白?”
方丈有些猜疑的望著貞書,貞書籍身舒胸平了喘氣才道:“他前些日子曾托夢於我,我雖先時不甚明白,本日見了才曉得。你們不能如許做,聽我的話。”
她出門傾瀉了洗腳水便瞭望著烏青色天涯後那抹已隱的落日,見杜禹亦跟了出來,輕聲歎道:“不知我的兒現在在那邊,過的可好。”
花下一尊披著紅色□□的金身和尚在供桌上坐著,貞書隻看得一眼,後背如有重錘砸過不能站穩,阿誰背影她再熟諳不過。多少回替他讀完《大唐西域記》起家要走時轉頭,他便如許背身僧坐,阿誰背影刻在她心中有深深的溝豁,便是再過二十年,隻需一眼她也能馬上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