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７章 相歎投殘筆（上）[第1頁/共4頁]

曾經的三朝宰輔，現在判相州事韓琦，就靠坐在床榻上。厚厚的錦被蓋著腰腿，一臉的病容，不複當年的神采。一張小幾案搭在床上，幾上紙頁墨跡淋漓，尚未乾透的羊毫，很隨便的橫放在一方純紫色的端硯上。

韓琦抬開端，一名二十出頭的年青人跟著出去了，是他的四兒子韓純彥。

隻是這麼一來，給大宋天子的壓力就大了。西北二虜攜起手來，是大宋君臣的惡夢。王安石在水災、蝗災以後，固然仍然坐在宰相的位置上，但已經難以獲得趙頊的信重，天子慌亂之下，想起了被他趕出朝中的元老重臣們，親動手詔，向韓琦問政。而據韓琦所知，富弼、文彥博、曾公亮、張方劃一人，也都獲得了天子的手詔。

疇昔，契丹曾經嫁了一個公主給吐蕃人，現在臣服於大宋的吐蕃讚普董氈就是契丹半子。現現在，大宋在關西咄咄逼人，北朝嫁一個公主給黨項人也並不出奇。

拿起方纔寫好的筆墨，韓琦冷靜地唸了起來：“臣觀近年以來，朝廷發難，似不以大敵為恤。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複燕南意，故引先發製人之說，造為釁端。”

韓琦笑得深沉，如同當年坐鎮朝堂之上，相三帝立二主的時候普通的笑容。既然契丹人不會南下，倒黴用這個機遇，擺盪王安石和新法，又更待何時？

見著弟弟出去，韓純彥走到韓琦榻邊，“大人昨曰讓孩兒查的事，兒子已經查清了。州裡出去逃荒的流民，的確返來了很多，這些天陸連續續有了幾百戶人家。”

也就在熙寧五年，遼國北方大族烏古敵烈部起兵兵變，固然被剿平，卻仍然給遼國北疆帶來極大的傷害。而客歲，遼國又是天下姓的饑荒，夏季，又是雪災，牛羊凍死無數。

相州的雨，斷斷續續下了有半個月，本來已經垂垂希少，可到了明天，俄然又是一場暴雨突降。

之前持續了近一年的水災，在秋後淋漓的雨水中，讓人逐步恍惚了影象。

晝錦堂有著傑出的排水體係，隻是雨水太大，如同瀑布普通，一時來不及排擠去，院子中的積水差未幾有半尺深。

他又看了看韓琦，臉上已經有了些疲色，便體貼的說道，“大人還是多歇著，孩兒先辭職了。”

“王介甫找的好半子。”韓琦歎了口氣。

韓琦和聲再問道：“四哥，依你之見，如果朝廷對峙不允蕭禧所求，契丹人可會南侵？”

韓岡年紀悄悄，做事理政倒是朝中可貴的人才。本年河北數十萬饑民南下都城，才二十出頭的韓岡竟然將之全數安設安妥，才調卓異，並不下於富弼當年。

想也曉得，他們的彈劾成不了事。調去洛陽修堤的一萬多流民，才一個月時候，竟然逃回三千多人，哭著喊著要韓提點去管堤防工役。有了這麼多流民親口作證，天子又如何會信賴彆人對韓岡的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