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蓮生（1）[第2頁/共5頁]

書院離家不遠，穿過一條大道，繞過兩條冷巷，就到了蓮生家寄住的同裡巷。母親白氏正在院子裡晾曬洗好的衣服，見兒子返來，趕緊在圍裙上擦潔淨手迎了上來。蓮生拜過母親，揚了揚手裡的月餅盒：“娘，我明天中了詩魁，這是先生獎給我的月餅。”

“又中詩魁了？”白氏喜不自禁，抬手想要撫摩兒子的頭頂，卻現他已經和本身差未幾高了，便轉而拍了拍他尚顯肥胖的肩膀，笑道：“你爹爹出門給人診病去了，等他返來，不知該如何歡暢呢。”

“嗯，”蓮生站起家來，抬頭望著天上銀盤似的明月，朗聲將白日寫的詩朗讀了一遍。張儉連連點頭，一疊聲地叫道：“好詩！好詩！能有如許的才調與情懷，將來定能有高文為！”

蓮生聽得內心喜滋滋的，臉上又起燙來，趕緊跑進正廳裡，挑了兩塊花腔都雅的月餅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折回本身房裡，把枕頭下的紅紙包塞進懷裡，比及幫小桃倒好了湯藥，送她出門的時候，纔在門口偷偷地交給了她。

“哈哈，兒子長大了，曉得心疼父親了。”張儉順服地放下酒盅，藉著燭火與月光打量著兒子清俊的臉，暴露寵溺與滿足的淺笑。“來，蓮生，把你寫的詩背給為父聽聽。”

在敲打了三四張書案以示警告無果後，身穿儒服、頭戴高冠的先生擱下教鞭，無法地歎了口氣：“罷罷罷，心不在焉，讀書又有何用？”抬眼看了看合座垂下的小腦瓜，眼中卻又添了幾分慈愛：“明天不讀經史了，你們就以今晚的玉輪為題，每人寫一詩交上來，寫得出色的――”特長今後院廚房的方向虛虛一指，“有誇獎。”

蓮生這纔回過神來，忙哦了一聲，給小桃閃出一條道來。小桃被他這副呆傻模樣逗得撲哧一笑，超出他徑直走到廚房，翻開提籃上蓋的手帕，內裡除了一個藥罐，另有幾個通紅的大石榴。

正儒書院的後院裡，師母和胡婢將烤好的餅起了鍋，月餅的香氣像是長了腳，沿著牆根門縫飄到前院，書院裡正在讀書的門生們紛繁張大了鼻孔，一麵吞嚥著眾多的口水，一麵三心二意地跟著先生誦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餓其體膚，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小桃愣了愣，轉而暴露光輝的笑容，望著蓮生笑道：“蓮生哥你真好，感謝你！”說完就回身蹦蹦跳跳地走掉了，她的行動歡暢輕巧，就像一隻矯捷活絡的小鹿。蓮生望著她走過巷子轉角，臉上帶著傻笑，直到巷子裡隻剩下一片金紅的餘暉，這才關上門回到院子裡。

講台上的長案上燃起一柱檀香，青煙嫋嫋地在高梁堂柱間迴旋，緩緩散開在整齊排放的書案之間。案前俯著一張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個個神采莊嚴凝重，彷彿筆下寫的不是詩句，而是刻畫的將來人生。先生踱著方步在書案間巡查，或點頭嘉許，或點頭輕歎，待走到一個青衫少年案前時，猛地刹住腳步，立足品賞好久後，忍不住大聲朗讀起來：“皎皎銀輝灑彼蒼，仙娥捧出白玉盤。千戶萬家共賞看，遊子思婦襟也沾。陰晴圓缺皆隨分，存亡分袂亦由天，何時能得常盈滿，天下後代永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