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頁/共4頁]
一日正值春間,西湖上桃花盛開。隔夜請了兩個名妓,一個喚做嬌嬌,一個喚著倩倩,又約了普通幾個後輩,教人喚下湖船,要去玩耍。本身打扮起來,頭戴一頂時樣縐紗巾,身穿戴銀紅吳綾道袍,裡邊繡斑白綾襖兒,腳下白綾襪,大紅鞋,手中執一柄書畫扇子。前麵跟一個垂髫斑斕小廝,叫做清琴,是他的寵童。左臂上掛著一件披風,右手拿著一張弦子,一管紫簫,都是蜀錦製成囊兒盛裹。離了家中,望錢塘門扭捏而來。卻打從十官子巷中顛末,俄然昂首,瞥見一家臨街樓上,有個女子揭開簾兒,潑那打扮殘水。那女子生得甚是鮮豔。怎見得?有《清江引》為證:誰家女兒,委實的好,賽過西施貌。麵如□□團,鬢似烏雲繞。
明日到他家附近拜候,是多麼人家。有人說:“他家馳名叫做潘殺星潘用,伉儷兩個,止生一女,年才十六,喚做壽兒。那老兒與一官宦人家薄薄裡有些乾係,冒著他的勢頭,專在處所上嚇詐人的財帛,哄人酒食。處所上無一家不怕他,無一個不恨他。是個賴皮刁鑽主兒。”張藎聽了,記在肚裡,漸漸的在他門首踱過。剛好那女子開簾瞭望,兩下又複相見。相互以目送情,轉加親熱。自此以後,張藎不時來往其下密查,以咳嗽為號。偶然瞥見,偶然不見。眉來眼去,兩情甚濃,隻是無門獲得樓上。
事有剛巧,坐未幾時,隻見一個賣婆,手提著個小竹撞,進他家去。約有一個時候,依原提著竹撞出來,從舊路而去。
張藎被世人鬼諢,勉強酬酢,心不在焉,未到晚,就先起家,世人亦不強留。上了岸,進錢塘門,原打十官子巷顛末。到女子門首,複咳嗽一聲,不見樓上動靜。走出巷口,又踅轉來,連續數次,都無聲響。清琴道:“大爺,明日再來罷。若儘管來往,被人迷惑。”張藎依言,隻得回家。
若得他近身時,靈魂兒都掉了。
一夜,恰是仲春十五,皓月當天,渾如白天。張藎在家坐立不住,吃了夜飯,趁著月色,獨步到潘用門首,並無一小我來往。見那女子正捲起簾兒,倚窗望月。張藎鄙人瞥見,悄悄咳嗽一聲。上麵女子會心,相互淺笑。張藎袖中摸出一條紅綾汗巾,結個同心方勝,團做一塊,望上擲來。
話說國朝弘治年間,浙江杭州府城,有一少年後輩,姓張名藎,積祖是大富之家。幼年也曾上學攻書,隻因父母早喪,冇人拘管,把書籍拋開,專與那些飄蕩後輩來往,學就一身吹彈蹴踘,慣在風月場中矯飾,煙花陣裡研討。因他生得風騷姣美,多情識相,又有錢鈔使費,小娘們多有愛他的,奉得神魂倒置,連家裡也不思惟。老婆累諫不止,隻索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