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第1頁/共4頁]

見她忙前忙後，謹慎翼翼地清算案幾，打來淨水，那一刹時，他隻想抓緊這個女子，彷彿隻要有她陪著，那一場存亡就隻是個夢境，向來未曾產生，將來也不會產生。

俄然想到宣城外，李睦言辭冷厲，責他太高看了本身時的模樣。

但是稍稍沉著下來，卻又感覺好笑。

李睦排闥而入的那一刹時，他就如同幾近溺亡之人堪堪抓到一株浮木，不管不顧地摟入懷中。存亡輪轉，統統重新，袁術還是僭號，曹操一樣挾令天子，孫策鬥轉渡江，連平六郡，彷彿統統都是本來的模樣，唯獨這個女子彷彿平空呈現，地點之處，統統又都不一樣了……

“現現在，還要此物做甚麼？”李睦諷然一笑，“不敢勞煩令叔白走一趟，來回馳驅，都免了吧。”

周瑜胸膛起伏，彷彿又看到那藥使恭恭敬敬地端來藥碗，又奉上筆墨和素白的細絹，請他“留動手書，以告慰家人”時的景象。手背青筋暴起，指節發白，語聲頓了一頓，咬了牙又說一遍：“他豈能容我！”

但孫紹才過垂髫之年……即使周瑜如李睦所言，為他掌權統軍，穩住江東局勢。一旦孫賁趁隙發難，亦或是曹操壓境，劉備虎視，他領軍出征以後，又有何人能護住這個六歲的孩童，不為人算計，不為人刺殺，不為人調撥，不為人□□？

“阿睦……”周瑜向來冇有一次定計論謀像現在這般難堪，進退維穀，彷彿真有天命在此中牽涉，非人力所能定奪。多少思慮在腦海中一瞬而過，他長長再歎一口氣，長長向李睦躬身一揖：“煩你操心護阿紹長成，待他能臨陣定奪，遇事知機，瑜必負荊登門，求娶太史長女，以餘生而償。若背此諾，他日必萬箭……”

看到滿城掛孝時，貳心中已模糊有了不詳之感，方寸已亂。城門突變，思路翻轉，看那存亡一場，彷彿大夢初醒，卻痛徹心扉，逼得貳心神不定，心境繁亂，幾欲至瘋。

“周瑜你不要臉！”李睦被他氣得實在站不住了，扶著軍案當場往地上一坐，蜷起雙腿捂住仿若火灼般的胃，一麵又狠狠將案幾上她方纔清算好的竹簡呼啦一下儘數又掃落到地上。

“我不是軟性可欺之人，做不來曹操手裡的漢獻帝，更做不來握重權而不越雷池的曹孟德！你若要我為孫權，替孫策守住這六郡之地，他日我便偷梁換柱，養廢了孫紹，再把這片孫氏基業留給我本身的兒子！”

心機幾轉，李睦堵在心口那一團火氣垂垂熄了下去，卻化作一團散不潔淨煙塵灰燼。汙糟糟，灰濛濛地充滿著每一根血管，一股說不出的有力感令她惱火不已。

電光火石之間，便有了這荒唐到了頂點的動機。

此中一卷恰好落在周瑜足前，筆跡端逸，卻又稀有道圈劃變動之處，恰是他寫給族叔，請其北上向太史慈求姻的那一卷改了又改，還未及鈔繕的筆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