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夜談[第1頁/共5頁]
此生此世,他們都隻是兄弟,隻會是兄弟,也隻能是兄弟。
“看吧,我就說好多事你都忘了。”手指停在他眉上遲遲不肯移開,司馬昭低沉著嗓音道:“可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想不通他整日大大咧咧的如何會對這些細枝末節如此上心,司馬師認命地感喟道:“好了,我認輸。說吧,想要我承諾你甚麼。”
心機還逗留在司馬師的那番話上,好半天,司馬昭才“啊”了一嗓子,如有所思地迴應道:“冇,我,我忘了。”
“無聊。”從腳邊撿起一顆碎瓦礫,朝上麵扔去,司馬師哂道:“再如何說我也比你年長三歲,還能冇你記的事多?”
“誰剛出世不那樣?你不也一樣!”
同他一起昂首張望的司馬師則始終冇去尋那從空中掉下的蟲兒,隻一心一意翹首眺望著當空的皓月,腐敗沉著道:“潔白如明月,遠猶可視,雖有盈虧,但與六合永存;腐朽若螢火,近卻難留,縱得庇佑,亦是朝生暮死。”說完,司馬師便不再迷戀漫天的星月光輝,低下頭問司馬昭,“你之前要跟我說甚麼?”
疏淡的月色給司馬師的表麵籠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平增了多少難過,司馬昭熟諳他兄長端倪間的每一絲神情,現在看來,心下竟是湧上些冇有由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到。□著司馬師的手指,他輕歎道:“提及來我也真佩服你,明顯一點都不喜好夏侯嫂嫂,還能與她朝夕相處,相安無事。”
“……”
苟延殘喘的秋蟲躲在草叢裡收回斷斷續續的鳴聲,在喧鬨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楚,聽進耳裡,那忽遠忽近,凹凸起伏的感受倒也風趣。一條腿在身前屈起,司馬師將下巴抵在膝上,冇再像之前那般坐得腰桿筆挺。偏過甚,他目光溫和地凝睇下落在司馬昭眼裡的細碎星光,答非所問道:“真快啊。”
司馬師自問對這個胞弟的心機一貫瞭如指掌,這回也不例外。後背分開屋脊坐正,他細細解讀著司馬昭蘊在眼裡的等候、畏葸、猶疑和各種一閃而逝的情感,很快便有了端倪。指骨清楚的手悄悄覆上他的眼,司馬師無法道:“不了了你這樁苦衷,隻怕你結婚也成得不結壯。”緩緩哈腰靠近司馬昭緊抿的唇,他絮絮道:“聽阿兄的話,不該想的,不該問的,過了徹夜就全忘了,再不準提起,你記著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便能夠了……”最後低徊的尾音消隱在二人相依的唇齒間。
“那倒冇有。”重新在原處坐好,司馬師理了理被他弄皺的袖口,道:“想聊甚麼?”
月夕照升,天涯的魚肚白由一線漫開,帶出萬裡橙紅的朝霞,與司馬府高懸的火紅幡幃照應出一派喜氣平和之景。司馬師置身鼎沸的人群中,看司馬昭引著新婦入府,與本身擦身而過,頓感內心空如荒漠,其中妄念紛繁崩斷,無跡可尋。與世人一同觀禮完工,撫掌喝采,司馬師始終笑容妥當,舉止得體,帶領來賓移步廳堂,退席開宴,他也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忙繁忙碌一天下來,司馬師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前來道賀的客人,直到月出東山,人去樓空,新人洞房,他才真正閒了下來。麵對著廳堂裡滿桌的狼籍,司馬師早已冇了多餘的閒情去傷感喧嘩歸寂後的落寞,懨懨地招人來清算了那些殘羹殘羹,他單獨坐在一方矮案後小憩起來,哪想剛溫馨了冇一會兒就模糊聽到府門口傳來了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