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困縛[第3頁/共4頁]

“其間一彆，不知相逢那邊，你千萬保重。”握了握他的手，荀彧心一橫，探身出去了。

在一座石橋邊站定，荀攸袖手往橋對過一指，直直看進荀彧眼中，臉孔寂然，卻並不言語。很久，他緩緩放動手，欠身一揖，無聲地分開了。

被他抓動手腕走了幾十步，荀彧不解地喚道：“公達？”

“啊。”轉過臉，荀攸訥訥點了下頭，彷彿有些反應不過來。

彼時，郭嘉尚將來得及多想已然跟荀彧隻要一步之遙，“喂，你擋著我的路了。”不甚有禮的語氣聽起來好似挑釁，話方出口，郭嘉便暗自煩惱起來。

郭嘉再次見到荀彧已是個把月後的事了。戰役常一樣，郭嘉早早就揣著兵法沿著城郊的河岸安步，卻不期然在氤氳的晨霧裡碰到了阿誰有著水樣眸眼的年青人。

走出不過幾步遠，就聽車廂彆傳來模糊的呼喊聲，荀攸探頭一看，倒是荀彧行動倉促地從府裡走了出來。

屋簷上的冰溜兒在破雲的日光下化成了水，伴著二人陡峭的低語聲滴滴答答地落下，在簷下的積雪上砸出一個個小坑。灶上的炭火垂垂熄了，滾沸的茶水歸於安靜，唯有浸泡此中的茶葉還在不時沉浮遊弋，應和著嫋嫋升向空中的水汽。

“非困於境，乃困於心。”一個慵懶地靠坐在樹上的人影在目睹了方纔產生的統統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如是說道。

一場毫無征象的大雪過後，萬物紛繁以一種冬眠的姿勢沉寂下來，彷彿被這愈演愈烈的酷寒凍住了普通。荀府裡輕煙環繞，彌散著蘭草幽然的香氣，倒給天井中的一片白茫平增了幾分情致。

“抱愧。”簡樸的答覆，暖和的腔調，荀彧側身對他微一點頭，讓開了路。

想起本身幼時纏著麵前這位比本身年長的侄子講授兵法禮義時的場景，一絲柔光便不自發地從荀彧眼中閃過，唇角輕揚，他溫聲道：“求之不得。”

清楚貳心底的苦悶，荀攸也不點透，隻順手取過他放在案上的竹簡翻了翻，轉開話鋒道：“焚香、煮茶都齊了，又怎能少了論道？小叔既是閒著，不如與我參議一二，權當是解悶了，如何？”

悄悄凝睇著陽光下冷肅不減的自家府門，轉而又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荀彧輕蹙了下眉，溫潤如水的眼裡便漾起了淺淺的波紋。

垂眸看著爐中過量的香灰，荀彧稍蹙了下眉，訕訕蓋上了爐蓋，把香爐推遠了一些。

“繁華而憂戚，不如貧賤而肆誌。”伸手合上竹簡，收回“嗒”的一聲輕響，荀攸昂首對上荀彧的眼睛，字句清楚道：“小叔，分開這裡。”

滿腹的話就如許被堵了歸去，荀攸盯著他怔了半天，終是用一聲低歎結束了他們尚未開端的說話。

“何進稟政，征召天下賢才名流。”從袖中取出一卷征辟令放到案上，荀攸打斷他的話，兀自道：“你若願與我同往，以你的才名，大可為他所舉。一旦退隱，你便有機遇發揮抱負，而非被網縛於此，事事為家屬所困。”停了下，又一字一頓道：“隻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