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天下（五週年修訂版）_分節閱讀_72[第1頁/共5頁]

隔著一扇木門，我聽出是黎艮的聲音，忙拔閂開門。門外，黎艮滿頭大汗的提著燈籠，他身後還跟了十來個男人：“阿步嫂，你是讀過書，肚裡有文墨有學問見地的人，你給我們拿個主張吧。”

四月十五，我終究籌辦解纜，在得知我要走的前一天，小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用力拉著我的袖子，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哭。紮曦妲給我籌辦了一斤雞蛋，都是煮熟的了，讓我帶著路上吃。黎艮冇任何表示，神情淡淡的，但是我曉得實在他早把我當作自家人，內心有不捨，卻偏死鴨子嘴硬。

我算是漢人，還是金人？這個題目……委實難以答覆清楚。我在當代的籍貫一欄裡填寫的是漢族，但是我現在這具身材，倒是女真人……我緩緩轉過身來，扶著門扉，悄悄掩上門，低語：“我但願……不是這裡的人！未曾來過這裡……”語音細若蚊蠅，範秀才明顯未曾聽清，我隻是抿嘴一笑，緩緩將門掩上。

我見他們雙目噴火，一個個神采悔恨得似要殺人，內心不由一涼，一股寒氣直透腦門。公然，範秀才沙啞著聲歎道：“軍民死傷二萬餘人，擄掠一萬餘人……屠城以後，撫順被韃子兵儘數焚燬……其狀慘不忍睹。”他哽嚥了下，扭過甚，黯然，“遼東巡撫派總兵張承胤援助撫順，卻不料半道遭伏，張總兵身亡……”

“嬸嬸……用飯飯……”小安生快兩歲了，餬口的困頓使得她比我見過富朱紫家的那些小孩要肥大很多。“姑姑，吃吃……”她盤跚著腳步，小手拉著我的衣袖，臉上暴露饞色，“安生，餓餓……肚肚餓餓。”

範秀才心不在焉的答覆道：“不過是藉口罷了――其文曰：我之祖、父，何嘗損明邊一草寸也，明無端起釁邊疆，害我祖、父，恨一也。明雖起釁，我尚欲修好，設碑勒誓：‘凡滿、漢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故縱，殃及縱者。’詎明覆渝誓詞，逞兵越界，衛助葉赫，恨二也。明人於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歲竊窬疆場，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廣寧使臣綱古裡、方吉納，挾取十人，殺之邊疆，恨三也。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適蒙古，恨四也。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國土之眾，種田藝穀，明不容刈獲，遣兵擯除，恨五也。邊外葉赫，開罪於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遺書詬詈，肆行陵侮，恨六也。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黨之，挾我以還其國。已而哈達之人，數被葉赫侵掠。夫各國這相撻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何能使死於兵者重生，得其人者更還乎？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成仇於我國也。初扈倫諸國，合兵侵我，故天厭扈倫啟釁，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恨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