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1頁/共4頁]
“乏了乏了,我自歸去歇會兒。”胡來彥狐狸眼微眯了眯,非常舒暢地走出牢房,便走便道,“陸大人代我監刑,可莫要秉公。”
胡來彥見了木牌,麵露憾色,直點頭:“可惜可惜,棠大人這具身子莫說女人見了眼饞,男人見了怕也得動了色心。不過天意不成違……”他笑了笑,點了兩個獄卒,道,“取鞭子來,好生服侍著。棠大人何時舒暢了,便何時會自嘴裡說出動聽入耳的話來。”
棠辭坐在石床上,挺直了脊背靠著青黑石牆,微闔雙目。
柔珂並不側目看他,隻是徑直盯著謹身殿的硃紅大門,那道兩三小我高的大門,內裡歇著一名可決存亡斷壽命的人間閻王,那道兩三小我高的大門,緊緊閉著,在天將大黑的傍晚時分門上的朱漆密密匝匝地佈下漸濃漸黑的暗影,留給人的隻要深切可怖不知絕頂的絕望。
才被投入刑部大牢時,她的腦筋裡一片亂麻,沈逸、天子、安寧、晟王、懿慈、柔珂、秦延、徐謙、雲州的養父母乃至陸禾皆絲絲縷縷交叉環抱地織成一片網,既細且密,緊緊地將她監禁在不知所措的後路難料與休咎相依的自我安撫中,擔憂的事太多,一遍各處思慮,一遍各處考慮,仍不得其解;擔憂的人太多,一個個地考慮,一個個地籌算,仍不得其法。
陸禾垂下眼眸,暗自捏緊了衣角,幾近不敢再看棠辭,即便鞭刑已是最輕的刑責,她仍知己難安。
陸禾微怔了下,隨即麵色安靜地端著木盤走向棠辭,道:“棠大人,選一個罷。”
胡來彥摸了摸本身的幾縷青須,眯著狐狸眼矮下了腰:“棠大人說的那裡話?您是朝廷三品大員,又是既定了的豫王府郡馬,指不定――”他嘿嘿笑了笑,陰賊得很,“指不定還是前朝哪位世子郡王,臣怎敢怠慢,還不得使出了看家本領好生接待殿下?”
可天子終歸是天子,你與他頂撞犟氣使他在百姓黔黎麵前下了麵子,便是再低的台階他也不樂意下還得將你狠狠踹下高台。棠辭幼時髦為永嘉公主時曾見幾位大臣不分場合地執笏進諫,父皇雖是好脾氣的,諫言也有可取之處,還是將摺子留中不發。是以她挑在了民憤未減也未增天子表情並非太差的本日孑然奏對,奏對時也挑著順耳討喜的話說與他聽,併爲他搭了仁君與孝子分身的台階給他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百密一疏,卻漏算了緊急關頭總有小人好事。
雲州商賈之野生得出這般文武皆通的孩子?
“棠大人,還是招了罷。”很久,她道。
柔珂輕笑了笑,笑意光輝,似有暖意,遣散了幾分虛寒。
胡來彥朗聲大笑,牢房狹小,笑聲從西牆撞到東牆,迴盪迂迴,壓在頂板之下,沉悶,惱人。
“她是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