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人生自古誰無死[第1頁/共4頁]

車仗裡的蒙古官員微微變色，和前來驅逐的幾個漢、蒙官員商討幾句。隨即鑼響聲聲，一個漢官扯著嗓門，對著人群喊道：“文丞相南朝忠臣，天子使為宰相不成，故遂其願，賜之一死，非彆人比也！汝等立在原處，不得再上前！”

有大膽的百姓取來筆墨，趁官兵不重視，跑上去鋪在文天祥麵前，請他留一些最後的墨跡。文天祥安閒提筆，一揮而就。

馬可·波羅搖點頭，不信賴那人的解釋。這個高出歐亞的極新帝國，千百萬的俘虜曾在他們的鐵蹄下灰飛煙滅，殺這一個，卻如何能引來如此的存眷？何況，這還是個被他們視為仆從的漢人。

另一個漢官揮了揮手中的一卷文書，對著囚車喊道：“丞相今有甚言語，回奏尚可免死！”說著令人翻開囚車，彎下腰，親身將內裡的人扶了出來，朝他長長一揖，又道：“天子有旨，隻要文相公肯降，當即收回成命，任命為中樞宰相，主管樞密院……”

那女孩轉動不得，耳中卻聽得清清楚楚。有那麼一刹時，四周的人一下子靜了下來。接著是一聲輕柔的微響，彷彿秋葉落地，又彷彿是幾萬人同時感喟了一聲。

幾句竊保私語伴著寒冬的北風，立時刮遍了周邊的大街冷巷。躲在衚衕裡的人跑了出來，隻為看一眼那囚車中的背影。更多的人湧到車仗行進的火線，將整條大街擋住了一半。大街上固然充滿了精兵，但這些百姓的膽量彷彿在這一日變大了，並冇有顯出平時的驚駭之情。

與此同時，兩小隊官兵跑來複命。他們從朝晨就出動，悄悄散到順承門四周，將城垣上覆蓋的葦蓆全數撤了下來。那是為了製止有人趁機引火反叛。

俄然人群一個起伏，本來是前排的一個白叟竟也跪了下去，老淚縱橫，朝著文天祥連連叩首。這個行動讓四周的百姓一下子騷動起來。立即便有官兵喝開人群，要將那白叟拖開，擠得中間的一個小孩跌倒在地，又被踩了幾腳，連聲尖叫。那小孩的母親趕緊把他抱起來，母子倆一起放聲大哭。一時候悲聲一片。

但冇行多久，分開了兵馬司衙門重地，便看到一戶臨街的人家半開著大門，幾張百姓麵孔朝門外探了一探，隨即消逝。

“文丞相！”

北兵馬司衙門口的屋簷下掛滿了長是非短的冰柱。門口守著的幾個蒙古軍人鼻中噴著熱氣，手中握了馬刀，站得筆挺，隻是偶爾拉一拉頭上的氈帽，讓羊毛擋住耳朵。

那女孩心中痛極，冒死拳打腳踢，喉中悶聲哭泣。那人卻又把她抱得更緊了。她一口咬在他身上。他微微感喟，一個手刀，悄悄斬在她後頸。她這才暈了疇昔，軟綿綿地被一把抱了起來。

“文相公！”

但街上的人眾仍然有增無減。等車仗過了金水河，來到城南順承門外的柴市口，一行蒙古官兵齊齊吃了一驚，幾匹馬同時嘶叫起來。